“我怕太晚了,就跑了两步。你们快去睡吧。”许鹿低头往自己的房间走。
这个时候,冯清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本来是陪李氏等,自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只觉得屋中的光线刺眼,看向屋外。许鹿的手指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她好奇地问道:“姐,你手上戴了什么啊?好像在发光。”
许鹿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是傅亦霆送的那枚戒指。
冯清已经走过来,拉起许鹿的手,“哇”了一声:“姐,这戒指好漂亮!是钻石吗?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钻石,娘,您过来看看。这得多少钱啊!”
这戒指的价值,许鹿没有问过,但在她心中当然是无价的。
李氏听了,也走过来,看了看那枚戒指,脸色不太好:“小婉,你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吗?”
许鹿也不想再瞒了,索性点了点头:“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他了。娘,我真的想嫁给他,我希望您也能接受他,并且祝福我们。”
李氏的态度本来已经有所松动了,可是看到女儿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竟然私定终身,又有点生气。她是传统的女性,虽然慢慢在接受现在年轻人的那一套,但是对于终身大事,始终觉得不能马虎。
她不喜欢傅亦霆,更不喜欢他的背景,可如果女儿真的喜欢,她这个做娘的也不可能一味地反对到底。现在家业都是由女儿撑着,她也不想拖后腿。可现在女儿都戴上了订婚戒指,她这个做娘的才知道。这种失落和难过,一股脑地都涌了上来。
“娘,您去哪儿啊!”冯清还在看戒指,见李氏转身离开,连忙叫了一声。
李氏没有回头。
许鹿叹了口气,知道李氏肯定在生她的气。冯清说道:“姐,没事的,娘只是一时想不开,我去劝劝她。戒指都戴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决定,他今天刚向我求婚。”
“当然是越快越好啊。”冯清高兴地说道,“我要变成傅亦霆的小姨子了,想想都觉得威风。以后走出去,还有谁敢欺负我,看不起我啊?不过结婚以后,你是不是就要搬到他那里去住了?他家很大吗?”
许鹿看她还是孩子心性,笑道:“改天带你去看看。你也可以到那里住。”
“真的吗!”冯清还是不敢相信,大大地抱了许鹿一下,“你放心,娘那边我帮你搞定,然后尽快让我姐夫到家里来吃饭。”
她倒是“姐夫”“姐夫”叫得很顺口。
许鹿拍了拍她的肩膀,回自己的房间了。她现在有点累,想去睡觉,李氏还是等她明早醒来再说吧。
冯清走进李氏的屋子里,李氏果然没睡,而是靠在床头,好像在想事情。屋子里亮着一盏油灯,她投在墙上的影子显得有点苍老和孤清。冯清坐到床边,拉着李氏的手摇了摇:“娘在生姐姐的气?”
这几年,都是冯清陪在李氏身边,母女俩的感情更亲近一些。李氏闭了闭眼睛:“你姐年纪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不需要我这个娘。”
冯清知道娘多少还有点闺阁小姐里的那种脾气,忍不住笑道:“娘,您这是说的气话。最关心姐的人就是您了,每次她不回家您都要等她。您想想看啊,那个傅亦霆虽然出身和背景都有问题,但是他在上海滩的地位连邵家都比不上。多少女人想嫁给他啊?姐嫁给他,以后能轻松很多,也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了。这样想,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李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一个女孩家在外面抛头露脸,实在太辛苦了。所以她之前才想跟邵家结亲,让冯婉能够轻松一点。
“可是包妈去打听,说傅亦霆被政府的人调查,进过保安厅。我听到那个青帮,就心惊肉跳的。”李氏按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这件事我也知道。可是保安厅那个厅长收受贿赂,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娘,这个世道,好人很难生存的。傅亦霆肯定有自保的能力,也能保护我姐。他在上海也不是一两年了,势力深着呢。”冯清安慰道。
李氏瞪着她:“你这丫头,怎么净帮着他们说话?那个傅亦霆给了你什么好处?”
“有件事,大概您不知道。之前您托人帮我找工作,后来不是日升有个秘的职位给我了。您还以为真是您的那个朋友神通广大吗?其实是傅亦霆找人安排的。他是真的心疼我姐,所以连我们这些家人都愿意照顾好。您就接受他吧,好不好?”
冯清将工作的事情和盘托出,李氏十分意外。她先前是完全不知情的,还给那个介绍工作的人买了一堆的谢礼,难怪人家都不肯要。但转念一想,安排一个工作而已,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就想让她把宝贝女儿交出去,实在说不过去。
李氏推了一下冯清的脑袋:“你这嘴,能把天说破了去。反正我得先见见他,别的再说。”
冯清笑眯眯道:“您愿意见他就好。明天就跟我姐定个时间,让他来家里吃饭,怎么样?”
李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躺了下去,拉上被子,说道:“睡觉。你把灯给我熄了。”
冯清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大半,也不再吵她,熄了油灯出去。
这一夜许鹿连梦都没有做,大概是体力消耗太多,睡得很沉,第二天还是包妈来叫门。
“大小姐,八点了,今天还去工厂吗?”
许鹿醒转过来,窗外阳光明媚,她伸了个懒腰,应道:“我这就起。”
她坐在床上,转了转脖子,腰跟下身有一阵阵的酸疼感。昨天的事情好像梦一样,直到她看见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才能证实那一切都是真的。想起傅亦霆叫她的那声“傅太太”,她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到堂屋里吃早饭。李氏和冯清都在,她说了声“早”。
冯清正在看报纸,一边喝豆浆一边说:“姐,苏曼死了你知道吗?”
许鹿把报纸拿过来,只见上面有大幅的版块介绍,昨日苏曼在自己的公寓坠楼身亡,死因疑是吸食了过量的大烟,产生幻觉,自己从阳台跳了下去。事发的时候,有很多人都看见了。而且公寓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刚好查到苏曼,苏曼就死了。这死得也未免太蹊跷了。
报纸上只报道了苏曼的生平还提到一些跟她有瓜葛的人,也包括傅亦霆。许鹿一边吃油条一边看得入迷,李氏开口说到:“吃饭就认真吃饭,不要三心二意的,对胃也不好。”
许鹿便把报纸放下来了。她现在不能让李氏不悦,免得跟傅亦霆的事情再多生事端。她结婚本来是好事,不想把家人之间的关系弄得太僵。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会去考虑李氏和冯清的情绪,并把她们当做是家人,而不是最开始时的陌生人。
李氏见她难得乖顺,就开口说:“你问问傅亦霆后天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顿便饭。”
许鹿和冯清同时愣了一下,齐刷刷地看向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