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因茨巫师给伊的考验,并非如往常课堂上的活尸解剖,而是一具极为怪异,甚至可以说惊悚的躯壳。
勉强能分辨出来,它的主要形状是一匹马,却长着蟒蛇的头颅,墨绿色的鳞片一直蔓延到前肢,根本看不出其中有任何缝合的痕迹,仿佛这两种生物的特征,就应该天然长成这样才对。
马的腹腔已经被剖开,不,那是过分生长的肋骨,直接刺穿肌肉和皮肤,硬生生把躯干撑爆。
无法再流动的血液在肌群里沉积,呈现出大面积的黑红色。这匹怪马没有皮毛,密密麻麻的鳞片镶嵌在肉里,似乎不是在保护主人,而是无数细碎的牙齿在对血肉大快朵颐。
“这是......”伊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屏住呼吸。
“这是造物主的惩罚。”格里因茨巫师说道,“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东西的话。”
“其实,它只是一次杂交实验的失败品。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它就被无尽的痛苦所折磨,直到一个月后才正式死去。”格里因茨巫师的语气平淡。
伊却关注到了话语中的一个重点,这匹怪马看起来如同成年马匹般的体型,没想到生命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这是必然的代价,想要探索生命的领域。
它们的生命序列在彼此融合中被打乱,于是早就了这种完全没有规律的怪物。但是很奇怪,许多魔物却能跨越界限,无视物种进行繁殖。
或许这就是它们称之为魔物的原因。”
魔物,是人类在巫师世界中最大的威胁。幸运的是,这些受到魔力眷顾的物种,只会在与现世隔绝的秘境存在,否则会对人类世界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
魔物的力量也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在一些籍中记载,曾有一只魔物从秘境中跑出来,轻而易举地毁灭掉一座人类城池。
而这只魔物,仅仅被巫师们定义为一阶。
伊都不敢想象,面对更高级的魔物,会是如何恐怖的景象。
“或许是魔力的存在,使魔物的生命序列发生改变。又或者,它们早已经抛弃了生命序列的概念,而是在用另一种形式维持物种特征。
不对,哪怕是我,一个正式巫师,身为人类的生命序列也依然存在,只是变得稍有不同而已。
那么......”
格里因茨巫师陷入了沉思状态,直到过去数个刻时,才想起一旁的巫师学徒,说:“我给你的考验,就是把属于两个物种的特征分离,我给你两个轮时。”
说完之后,格里因茨也不给伊提问的机会,转身离开。
这间手术室连接着格里因茨巫师的主实验室,只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中众多房间之一。
里面非常简单,一张冰冷的手术台,搭配着许多银制的精巧工具,即使在另一个世界,人类的智慧也不可小觑,所有类似功能的东西在形状上都趋向一同。
但针对于怪异的手术对象,甚至还配备了巨大的凿锤和剔刀,伊看见这几样东西,瞬间感觉自己不像一个巫师,而是站在摊子面前的屠夫。
不过他的确是在屠宰一只怪物。
在这里,伊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元素粒子,比外界大约高出1.5倍。 从鼻腔呼吸的气流,仿佛都带着一股令人精神振奋的气息,然而这并不是它真正的作用。
利用这些浓郁的元素粒子,便可以杀死空气中广泛存在的细菌和病毒,为手术提供一个良好的抑菌环境。
想要维持这样的聚合魔法阵,每天必须消耗大量魔晶石。所以这肯定不是为一间小小的手术室专门布置,而是有更大用途。
伊没有第一时间拿起工具,仔细观察着这匹怪马的躯壳。越是研究,伊就越感到不可思议。
腹腔里面的器官乱成一锅粥,胃和肺调换了位置,几乎随处可见的肠子,所有东西堆积在一块,没有任何自然的规律可言。
其中不只是有属于马的器官,就在脊椎之下,藏着第二套骨架,那是蛇的躯体。伊很难相信到底是什么实验,才能把两个物种犹如在平面上拓印,硬生生融合在一起。
大致摸清楚怪马的结构,伊开始下刀。在蛇头与马的身躯的位置开始分离。格里因茨巫师提供的工具十分锐利,而且,除去怪诞的外表,它其实只是普通的马和蛇的结合体,肉体强度仍然属于动物的行列。
开始取蛇的椎骨。伊必须承认,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蛇首,能够与马的脖子匹配。
但里面的骨架却很“正常”,让伊想起了一个词:虎头蛇尾。
现在应该是“蛇”头蛇尾了。
伊把蛇的骨架完整取出,心里估算时间,暂时放下剔掉肉块的想法,而是在湿漉漉的腹腔里寻找器官。幸好怪马的死亡时间没有太久,否则他就要闻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了。
没有?
伊不死心地再翻找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如果缺失一些部位,倒也十分正常。这匹怪马原先的头部同样不翼而飞。
但伊觉得,格里因茨巫师的考验没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把两个物种分割出来,许多在解剖课上表现出色的学徒都能做到。
就在伊想得出神的时候,摸到了一个湿嗒嗒、暖呼呼的东西,它本该早就被注意到,伊却从来不觉得它是问题的关键。
因为格里因茨巫师早就告诉过他,这是一匹死去的失败实验品,理所当然的,它的心脏怎么可能还会跳动。
事实就发生在伊面前,跳动的频率很低,一个刻时才跳大约5下。
伊的心中满是疑惑,想更靠近的观察这颗心脏,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伊赶紧把手抽回来,果然,心脏有轻微的腐蚀性,手套上已经有融化的痕迹。
伊把心脏慢慢从胸腔里面拽出来。这颗心脏比想象中要小,两只手刚好能捧起来。
它也不是伊想象中的红色,而是蒙着一层薄薄的墨绿色筋膜,随着心脏的律动而慢慢起伏。里面包裹着近乎凝结的液体,或者说正是这些粘稠之物,组成了内在的构造。
从外形上来看,它更接近于蛇的胆囊,而非一颗心脏。
“这是什么鬼东西?”
伊发自内心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