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登楼作为京中有名的“状元楼”, 素来受广大学子,每逢重要时刻总有那么些学子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科考是学子的登天路,故而乡试在即, 广大学子比礼部官员更为紧张,连着几日广登楼都宾朋客满,全为这些学子占了座押题、切磋。
但学子并非个个家业丰厚,也没那么多“好心人”替他们买单,所以每逢学子座谈, 大多学子多都只能买上一壶热茶、一份小点便生生在广登楼坐上一天,并不能给广登楼带来多少收益。如此,广登楼的生意自然大受影响, 但碍于这些学子当中真有那么一两个学识不错的, 广登楼老板也只能打碎牙齿往下咽,免得驱赶不成,反倒得罪了将来的高官大臣。
然,内阁大臣光临,可就不是这些学子能比得上的了。
巫虞一到, 广登楼老板便匆忙迎了出来,为巫虞一行人往二楼包厢带路。
从学子自发让出的通道穿行时,老板颇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气势, 睨着眼睛斜看那些对巫虞身份好奇的普通学子, 恨不得当场昭告此人便是他们趋之若鹜的内阁大臣。
待巫虞上了包厢, 一楼堂间才恢复了热闹。
在场学子中不乏京中“老油子”,他们年纪虽小,祖辈却长久地生活在京城, 对朝野局势的真真假假知道得不少, 自然了解能让广登楼老板如此对待的大概是何等高位, 而且京中说得上名号的权臣年纪不一,少一比对便能判断身份,所以很快便有人猜到了巫虞一行人的身份。
“这位与巫大人年纪相当,身边跟着的千金也很像巫大人的亲妹云湘小姐,若无意外,便只能是他了!”
“不见得!当今最信任的便是内阁巫大人,云湘小姐与那贪墨的市令……那般关系,一言以救,很是容易。今晨那市令已受斩首之刑,若真是他……云湘小姐当真能如此平静的跟在不肯救命的巫大人身侧吗?”
“兄台这话我可不赞同。巫大人深受陛下信任,必定是严查了市令宗案,而云湘小姐更是璞玉浑金、温柔敦厚,又怎会为了一个奸佞小人与兄长怄气?”
“你……”
“师兄所言极是!巫大人为陛下殚精竭虑十数年,言官却自捂双目,为某些人的私利进言攻讦巫大人,当真是目大不睹!所幸陛下并未听信谗言,才未让巫大人寒了心!”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他”是何为人并非这些学子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更何况堂下学子心中自有鬼神,倒也不必摊开了来理谁对谁错。
巫虞只当白听了一场贯口,视线从窗口扫过,注意到了那位旁若无人夸赞他和云湘的青衫学子和他身边捧场迎合的白扇学子。这两人衣饰普通,身形消瘦,但胜在容貌不错,在一众学子中很是打眼,但两相对比之下,巫虞觉得还是那位身形拔高的青山学子更符合云湘口中那位“状元之才、探之姿”的学子形象。
此二人在学子中也有些格格不入,尤其口中夸赞,视线却不自觉往二楼厢房看,可见嘴里说的并非都是从心的真言。
一众学子也是习惯了这二人或真或假的推崇和称赞,无语之后便略过了这个话题,自顾自的成堆讨论起了乡试的考题,这两人讨了个没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硬是生生忍了下来,僵着笑脸坐回了原位。
对此二人的心情云湘完全不知,她的脑子尚无巫虞一闪而过的念头想得多,只痴痴的捧着脸关注着楼下的“激烈”讨论,视线在一众学子身上打了个转,终是停在了那位“师兄”身上。
“兄长看到了吧?那位师姓学子便是我昨日与兄长说的那人。”
巫虞看是看到了,但当真不觉得这人能有什么建树。
他与那白扇学子更像混在一众学子当中的学渣,时刻思索的都是如何投机取巧,嘴里虽是聊着学识,但生搬硬套、语不成章,还不如他当时受褚濛点拨写的模板作,就这水平要是能过得了乡试混上会试,他下一个重点工作就该是查科考舞弊了。
“此人师从何人,你可打听到了?”
对感兴趣之人的背景,云湘也是张嘴就来:“师梦,时年十八,自七岁开蒙便一直埋头苦读,十岁考中童生,后受县蔚推荐就读于承恩院,今年第一次下场乡试,是承恩院最有望考取解元之名的优秀学子!”
十岁的童生乍一听确实能唬住人。但实际上只要有点学识、通过学院初试进入学院学习的学子都可称为童生。
倒是从未下过场这一点很值得考量。一般大家族为防子弟心态膨胀,会刻意控制他们的初试时间,但通常这些子弟都是三岁开蒙、七岁入院、十五岁初试,这样既不会耽误子弟天赋,也可助无甚天赋的子弟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