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避难室内,只有共鸣仪微弱的蓝光跳跃着,将墙壁映得斑驳不堪。秦洵坐在一块铁制长凳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破损的裂隙金属片,赤狐站在对面,双臂环抱,目光如刀般锐利,却带着些许游离。

两人之间的沉默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你想问什么?”赤狐率先打破了寂静,声音低沉。

“你为什么加入猎手?”秦洵开口,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金属片,但声音却带着一丝探究,“你不像是愿意受人摆布的人。”

赤狐冷笑了一声,缓缓靠在墙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审视它们的过往:“愿意受摆布?洵,你觉得在这样的世界里,有多少人能选择自己的生活?”

秦洵抬起头,目光与赤狐交汇。他没有接话,只是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赤狐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你知道的,我来自上城区——那个‘精英的天堂’。从小,我接受的教育就是服从,服从命令,服从规则,服从那些掌握资源的人。”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而我也确实做到了。我比那些所谓的‘天才’更优秀,比他们更能完成任务。因为我知道,只有赢,才能活下去。”

“所以你成了猎手?”秦洵问,语气中没有嘲讽,只有疑惑。

赤狐点点头:“猎手是高层最精锐的武装力量。我们清理裂隙扩展区,猎捕适配者,夺回资源……我们是他们的刀,是他们的工具。”

“那你为什么会离开?”秦洵的声音低了几分,仿佛生怕触碰到赤狐内心的伤疤。

赤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缓慢:“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清理任务,也是唯一一次——失败。”

秦洵没有打断,等待着她继续。

“那是裂隙刚扩展到地表禁区的时候,我们的任务是清理一群‘非法移民’——一群被迫离开家园、试图在禁区求生的人。”赤狐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她强行压下了情绪,“他们是些普通人,手无寸铁,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我们本该只是驱逐,但队长……他下令清理。”赤狐咬紧了牙关,目光中透出深深的痛苦,“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否威胁,都要清理掉,确保他们不会泄露裂隙的存在。”

“你照做了?”秦洵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是。”赤狐冷冷地说,声音中透着一丝自嘲,“我开了枪,杀了很多人。那时候我还相信,高层的命令永远是对的——因为他们掌握了我们看不到的全貌,他们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秦洵的脸色微微变了,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金属片,似乎想通过这种动作缓解心中的不适。

赤狐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苦涩与愤怒:“知道是什么让我醒悟的吗?是那个女人——一个孩子的母亲。她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孩子,用身体挡住我们所有的枪口。她看着我,问了一句:‘为什么?’”

赤狐顿了顿,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她的眼神像刀一样,刺进了我的灵魂。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不过是高级的杀人工具,连自己的良知都早已被他们掏空。”

“然后呢?”秦洵问,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一些。

“然后?”赤狐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我违抗了命令,带着一些幸存者逃出了清理区。而我的队长——那个狗娘养的——追了上来,用枪指着我的头,说我不配当猎手。”

“他开枪了吗?”秦洵问。

赤狐的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没有,因为我比他快。我一枪爆了他的头,然后把他的尸体扔进了裂隙。”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只有共鸣仪的微光在墙壁上跳跃。

“所以你选择离开猎手?”秦洵打破了沉默。

赤狐点了点头:“我知道继续留在那里,我迟早会变成他们中的一员。与其如此,不如离开。”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秦洵:“但别误会,我不是英雄,我也没兴趣拯救谁。我只是在活着,尽量让自己还能像个人。”

秦洵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活着就够了。”

赤狐没有再说话,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秦洵没有再提问,他能感受到赤狐内心的复杂与痛苦,而赤狐的选择与挣扎,也让他对她有了更多的理解。

赤狐的坦诚与过往,虽然并未彻底打破两人之间的隔阂,却让他们之间的信任多了一层微妙的联系——一种在乱世中挣扎求生者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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