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祈福
大雪过后的山路多是偏僻难行的,元娘一早就乘着马车去往了祥云寺。
“姑娘,以奴婢看,祈福也不在这几日。今日冰雪未化,山路又崎岖,您何不挑一个晴朗的日子再过来。”马车一路颠簸,在雪中留下了长长的两条车辙印。
石榴撩开车帷的一角,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都已接近春日了,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雪?”
“咳咳……雪后人少。”元娘掩住唇瓣轻咳。
近日,她的病越发严重了,整个人好似霜打的花般娇弱,气色更是不似从前。
“是奴婢疏忽了,姑娘可有哪里不适?”石榴跟着元娘这样久,心里也纳闷的紧,这汤药本是一碗不落地喝着,可元娘这病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殊不知,这一碗接着一碗的汤药几乎都进了院内那颗桃树的“肚子”。
元娘早知自己病入膏肓,若不是还对裴元修有所牵挂,她早在小桃离世后就离开皇城,了却残生了。
“无事,咳咳。”元娘轻眨眼眸,以掩饰自己的心绪,随即特意将语气营造出懒洋洋的意味,“皇城的雪都下得这样厚,别的地方估计更甚。”
“哦~”虽元娘一脸的平静,可石榴却是在其中听出了别的意思,“别的地方雪下得厚不厚,奴婢不知。可奴婢却知道王爷大败敌军,不日定会凯旋而归。”
石榴笑得一脸促狭,全然忘却了刚刚的担忧。
“姑娘,祥云寺到了。”
元娘没有理会石榴的打趣,听着阿大的禀告,也是柔柔一笑下了马车。
本来她也是故意提起,为的就是让这丫头忽略掉自己的病情,且此招屡试不爽。
说来,石榴也不过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小姑娘,哪里能“斗”得过活了两世的元娘。
雪后的祥云寺依旧是她今世第一次来的模样,银装素裹,可不同的却是,今时的她已然有了不同的心境。
“李姑娘,小僧在此守候多时了。”了无比起几年前,略长高了些,人也看起来稳重许多。
“小师傅,有劳了。”元娘向着了无微微颔首,又抬手示意身侧的石榴将她带来的供香递了过去。
了无伸手接过,却是在元娘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向着石榴眨了一下眼睛,随即也不理会石榴瞪大的眼珠,便带着众人沿着青石板路入了祥云寺。
大殿外的那棵柳树,也是初冒了新芽便被漫天的飞雪掩盖,远远望去似有孤零凋落之意。
了无瞧着元娘神色飘忽,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姑娘来的不巧,这柳树前几日还抽了新芽,只是这雪来的急,就这样被掩盖住了。”
“你这个小僧弥说得什么话,我们姑娘怎么就来得不巧了。”是的,石榴还是在意刚刚了无对她的“无礼”,她怎么也没想到,国寺里的僧人怎么也会如此轻浮。
“是小僧嘴笨,姑娘莫怪才好。”眼见石榴张牙舞爪的模样,了无也深知自己惹怒了人家,随即向着主仆二人致歉,“说来,小僧也只是感慨时光飞逝而已。”
“师傅因何这样说?”元娘不解。
“姑娘莫不是不记得小僧了?”这下轮到了无伤怀了,“您与王爷郎才女貌,仿佛天生的一对璧人,若不是您时常陪在王爷身侧,王爷又怎会这么快走出困境?”
元娘被了无说得一头雾水,可当他说出“困境”二字时,元娘心里又隐隐有所期待,就如久旱的田地期盼着一场酣畅淋漓的甘霖 一般。
“困境?什么困境?”元娘满面疑惑。
“王爷去北边之前曾吩咐过小僧,若他一时半会回不来,定要小僧替他为逝去之人多上一炷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了无那双眸子就这样紧紧地黏在了元娘的面上,似是要看她有什么反应。
“逝去之人?”元娘喃喃地念叨着这几个字,一个埋在心底的答案马上就要呼之欲出,“我既为摄政王府之人,那……那王爷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知……不知师傅可否带我去给她上柱香?”
没错,了无口中 所说的逝去之人就是婉娘,而祥云寺里供奉着婉娘牌位的事,除了裴元修身边的寒夜和寒明之外,便只有了无了,所以此刻的石榴和阿大也如元娘一般,满心好奇。
“姑娘请随小僧来。”眼见元娘面上似有急色,了无心满意足地转身带路。
走上大殿前的台阶,踏上一条通往禅房的小径,不出半刻,几人便在一间屋外停下。
元娘望着紧闭的房门,心脏却是猛烈地跳动,她隐隐约约地可以确定,这间屋子与她必然有着什么联系。
“石榴,阿大,你们二人就守在门外,我随这位小师傅进去看看。”元娘这一路也想了许多,既然了无说是裴元修嘱咐的,瞧着石榴和阿大的神色,他们二人定是也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此去她一人便好。
“姑娘,请。”说话间,了无已然打开了房门。
入目之间与普通禅房无异,只是,却隔出了一个里间,这里间用厚厚的帘子遮盖,看不清样貌。
越靠近里间,元娘的心跳得越快。
“姑娘,请。”了无再次做出了“请”的手势。
元娘长吸了一口气,按压住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抬手缓缓掀开了帘子。
“吾妻婉娘之位……吾妻婉娘之位……”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元娘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她与裴元修相处的这数年,也明白他对于婉娘的感情,可她却万万没想到,裴元修竟用情至此。
可感动之余,她又觉得悲哀。
裴元修对婉娘用情至深,可她却是元娘,今世的她不再是被他深爱的那个婉娘,回想起裴元修听到自己是婉娘时曾疯狂到恐怖的神情,她不明白自己重来一世的意义又是如何。
“姑娘?姑娘?”了无在祥云寺这么久,也见过无数的香客,或喜或悲,可他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神色,一会儿阴云密布,一会儿又欣喜若狂。
“啊,啊?”元娘终是被了无唤回了神志,可她满是猩红的眼底却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绪,“我……师傅,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