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不要换挡！

志愿军最初进入战场的一二次战役，由于害怕美军飞机的猎杀和极度缺乏各种防空器材。一旦大部队被敌人飞机发现，就总是会遭到灭顶之灾。所以部队有严令，禁止向敌人飞机开枪。

美军飞行员逐渐也知道志愿军地面部队对他们几乎没有威胁，并且几乎没有遭到地面武器的射击，就非常肆意妄为。

再加上美军飞行员确实算得上是艺高人胆大，所以往往飞得只有树梢那么高，超低空猎杀志愿军的运输车队和暴露的地面人员。志愿军部队最初面对敌人超低空飞行的飞机，打又怕暴露目标而不敢打，不打的话就只能非常被动地躲避轰炸。但这样却让敌人更加嚣张，他们甚至对他们眼中任何可疑的东西疯狂扫射和投掷炸弹。

二次战役的时候，敌人发现过志愿军战士在朝鲜老乡家的屋檐下躲避风雪之后，竟然直接丧心病狂地将周围所有能够从空中看到的民房都全部炸毁！很多朝鲜的乡亲，待在自己家里好好的，就这样死于非命。

以至于后来我们连里还下过一条命令，白天不管什么大雨大雪，哪怕是下刀子，都不许去躲在老乡家屋檐底下。

这样憋屈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志愿军也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各种伤亡，最大的来自于敌人的炮击，其次就是来自于空袭。

不管是前线行军的野战部队，还是后勤运输的汽车兵，都对敌人这样超低空的飞行攻击敢怒而不敢言。

但后来，部队掌握了美军飞行员的一些飞行规律，对敌人的空军有了了解。恐惧的心理虽然还有，但是开始降低。而那么多战友牺牲在敌人的轰炸之下，心中又积怨难平，逐渐有了向敌人空军反击的情况出现。而本来敌人飞机飞得就特别低，他们也并没有想到中国军队能够有对空射击的勇气，很快就有好几架飞机被地面的部队的轻武器击落。

四次战役的时候，2军一个副班长，就用轻机枪，打下来一架敌机。这在当时可是违反纪律的行为，但后来非但没有遭到处分，反而记了特等功！这一下就鼓励了很多战士，渐渐地，志愿军地面部队开始敢于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向美军飞机开火，甚至伏击敌人的飞机。

尤其是四次战役前后我们的高炮部队进入朝鲜之后，配合其他部队开始敢于向敌人飞机反击，并且取得了挺不错的战果之后，美军飞机这才开始有所收敛。

我那时候俘虏过一个美军飞行员，他就是被我军的高射炮阵地打了伏击，这才坠毁跳伞的。只不过他很不巧，直接跳在了我面前，让我白白捡了个三等功。

五次战役的时候，敌人的飞机就已经不再经常超低空掠地飞行了，他们开始忌惮地面经常突然出现的防空火力。尽管敌人飞机的出动率越来越高，但是少了超低空的威胁，还是情况好了不少。毕竟对于美军飞行员来说，国会老爷只是坐在沙发上动动嘴皮子，被中国军队击落飞机阵亡的却是他们自己。

美军飞机已经很久不怎么在夜里搞这种超低空的飞行了。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但显然敌人飞行员对于和我们的遭遇也比较意外。

于是敌机在第一时间，并没有机会攻击我们，而是在发现我们之后迅速开始爬升。

爬升并不是想要逃走或者离开，而是为了找好一个高度和角度，俯冲下来攻击我们。

“加油！”黄班长低沉声音冲我喊道！

遇见敌机不能慌，在第一时间一定要有一个清晰地判断。敌人飞机开始爬升，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于是我将油门一脚踩到了底，照黄班长的话说，几乎能将油门踩油箱里！

车里还拉着满满一车沉重的迫击炮炮弹，车提速很慢，发动机声音在我焦急地忐忑中，一点一点才开始往上升起。

可这毕竟是上坡，之前一直是二挡稳着油，现在即便是油门踩到底，车挂得还是二档，根本没有多少速度。我听发动机声音有些起来了，手就已经放在了档杆上，就准备加三档。

“不要加档！继续给油！”黄班长看我手就知道我要进行什么操作，还没等我踩离合，就赶紧制止了我加档的动作。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我还是听黄班长的话，继续踩死油门，不再加档。经过上一次未爆弹和过弹坑的事情，我深刻知道自己和老司机的驾驶经验差得远，就一直很听黄班长的话。

发动机转速很快就冲到了四千，我听着那轰鸣的声音，甚至有些害怕卡车被我开爆缸！

黑漆漆一片的山里，尽管有着月光，但也仅仅只能依稀看到前后车的影子。走夜车其实是一种很孤单的事情，因为你会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你自己一辆车。

发动机的转速还在上升，声音也上到了极限，甚至开始有一种要散架的错觉。

车速很快就已经被提到了将近20迈，要知道二档平时就是起个步才用。5迈的时速一般我们就可以换挡了，这样直接用二档往20开，更是我从没经历过的事情！

缴获来的美制十轮卡车的速度单位是迈，1迈换算过来大概是1.6公里每小时。

也就是说，平时我们2档起步，5-10公里时速就要上三档，但现在已经用2档跑到了将近30公里每小时的车速！

天上的美军飞机在一个爬升之后，飞到了我们前面，紧接着就快速俯冲下来，并对着隐约可见的公路和我们四辆开始开枪扫射。

曳光弹划破夜空，从天而降。看得见的是指向用的曳光弹，夹杂着不那么清晰可见的普通大口径航空机枪子弹，仿佛犁地一样，从前面向着我们打了过来。

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前面的车也在不停提速，因为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提速而缩短。

“加油！”黄班长说话很沉稳，这让我有些想起我师傅，他也总是这样沉稳。沉稳得让你根本分辨不出来话里到底有什么情绪，甚至听着黄班长的话有种错觉。那就是眼前正在向自己打过来的扫射攻击并不算什么大事，就好像是平时练车一样。

我眼睁睁看着敌人飞机向着我俯冲扫射，机枪子弹正面冲着我泼了过来。这让我仿佛回到了311，又仿佛回到了之前经历的那些生死战斗。

枪林弹雨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倒是没有什么可怕的。死就死吧，我心想着。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宽厚的手掌突然抓住了我的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