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住的暗诽中,秦慎无奈地驱马慢奔上前,翻下马背见礼后接着看一眼犹在微微摆动的遍体鳞伤的尸体,淡淡道:“执法真是好雅兴。”
“得亏秦将军不久前提醒,我才知自己太过仁慈,是以便行这邯郸学步之举,以此告诫众人,莫要真以为我王某乃易与之辈。”
见他面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心神毫无波动,而面色也早已恢复到惯有的狠厉无情模样,秦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默然片刻,忽然叹了口气道:“执法,倘若我就此归隐山林,你又是否愿意不再如此刻般无缘无故的纠缠于我?”
说完将无动于衷的对方注目少倾,表示了解的点头道:“诺!似执法这般执着之人,又怎会如此容易善罢甘休?”
接着无趣的笑了一笑,洒然中带点懒洋洋的道:“你爱作甚便作甚吧!卑职先行告辞。”
言罢也不待他过多反应,翻身上马径直离去。
甫一回道大营,抛掉诸般烦心事,又马不停蹄的往安置那些女子的营房踏去。
而尚未进入屋内,便听到里面传出各种叽喳喧闹之音。
立在门口顿足片刻,叹了口气还是硬着头皮踏了进去,这才发现不只薛玉在此,如诗如画亦兴致勃勃的在安顿诸位女子,此刻见他归来,欣喜不已的口中唤着“官人”迎上前来,拥着他进入屋内。
而随着他的到来,先前群雌粥粥的屋内瞬间也安静下来。
薛玉见状顿时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闷气,不堪其扰而又无可奈何的面色也变得一脸轻松写意。
对于他的狠厉无情,方才寒街中诸女可谓是有目共睹,当下尽皆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的纷纷拿眼畏惧地看向他。
秦慎心中苦笑的轻咳一声,步到前方位置摆出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面容,温声道:“诸位娘子无须这般,额……”
说着打量诸女,见众人还是那般模样,心忖我和她们说这些干嘛?
于是也不再解释安抚,开门见山道:“方才我已前去和使君就你等之事商议一番,使君亦极其同情诸位遭遇,责令我将诸位暂时安置此处,待你等身子好转之后便赠与路资放返归家,是故诸位无须太多忧虑,这几日便安心留在此处休养身子,待到身子好转,就各自归家去吧。”
诸女闻言刹时面现喜色,可才高兴了不到半刻,却又愁眉苦脸的面面相看。
其中一位胆子稍大些的女子欲言又止的犹豫一会,站出来娇怯怯道:“将军,如今天下并不太平,我等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自行返乡?”
秦慎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之前他亦有过考虑,以当今世道而言,让一个女子只身上路无异于是将对方从狼口送入虎穴,只是面对如此种种,他亦是毫无办法。
在此时此刻,他手中唯一能够动用之人,无非就是麾下五百轻骑。
而他们乃是一支军队却并非是谁的私人保镖,都有职责在身尚且不说,任何调动亦需虎符兵令之类,因此想要兵卒护送回乡,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而有了一个女子引起话题,下面霎时如炸开了锅般叽叽喳喳讨论不断,有喜笑颜开之人,亦有默然不语两行清泪之人,更多的则是哭哭啼啼抱头痛诉之人,什么自身被卖、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诸如此类,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简直乱成一团。
如诗如画见状心有戚戚,赶紧过去劝慰,只是数十名女子,就算两人分身有术,恐怕亦是忙不过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女子看来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
本就杂事缠身的秦慎看着下面这台乱糟糟的大戏头疼不已,拿眼看向瞿寒,见他也正无奈地瞧向自己,不由相视苦笑。
“好了好了……”秦慎见情形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连忙温言细语的出声劝阻。
然而诸女心潮起伏正在兴头之上,又如何能听他的劝慰?恐怕就连他到底说了什么都没听清,依旧在那里自顾自的互相讨论,亦或哭诉。
“够了!”
平地一声惊雷,满场顿时鸦雀无声,诸女惊恐中纷纷循声看去。
瞧着梨花带雨中又是一副娇怯模样看向自己的众多女子,秦慎不知该哭该笑的放缓神色,安抚道:“你等无须如此急躁,嗯……”
微一沉吟,斟酌道:“我看不妨这样,此处空置房舍极多,诸位暂时尽管安心住下便是,至于有家可归之人,大可去城中托人捎信回家让家人来接,而至于无家可归之人,若是你等愿意留下,倒也可以留在军中帮着烹饪膳食以及为军中兄弟缝补衣裳之类。”
说着顿了一顿,续道:“当然,如是种种并无半分酬劳。只能让诸位有个安定之所,保你饱暖,管你平安,你等不妨商议一番,若有那愿意之人,明日报知给瞿兄便可。”
言罢朝着瞿寒伸手一指,若是再让他应付这些女子,他真怕自己会疯掉。
诸女愣神片刻旋又沸腾起来,秦慎见状连忙拔腿就走,再也无暇顾及已经被诸女团团围住,手足无措的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