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安南青石镇。 白晓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一下眼睛。 司机偏头瞅了她一眼,她戴着墨镜和口罩,遮住了五官,只能看见眼角那条肉粉色的疤痕,直抵鬓间。见她醒了,司机打开收音机,里面放的是一首老掉牙的民谣,唱的是一个爱情故事:美丽的谎言。 她按了一下手表按钮,一声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此刻时间:下午五点一刻。 这个时间,应该到青石镇了。 青石镇的道路两旁种满茉莉树,打开车窗,一股清新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白晓棠将头伸出窗外,像一只好奇的小狗探寻着花香。 渐渐地,茉莉香中夹带出一股羊骚味,越来越浓…… 她回到位置坐好,系紧安全带,握紧门把手,接下来是一个急转弯。 司机毫不减速,猛地转向,车子在急速中回旋。伴随着后备箱的叮铃哐啷声,她的头“咣当”一下撞到玻璃窗上,顿时眼冒金星。她却笑了一声,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近在咫尺放的烟花。 半个小时后,到了她又爱又恨的集市。这里,小贩奋力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烤肉、烤鱿鱼、炒面的诱人香气隔着玻璃窗窜进她的鼻腔,她的嘴里疯狂分泌唾液。 全对! 白晓棠的嘴角轻扬,接下来全是枯燥的盘山道,没意思。 周身的温度渐低,太阳悄然没入地平线。司机一个急刹车,用当地方言粗鲁地说了一句:“到了!” 白晓棠的身体随着惯性前倾,还没稳住身形,司机就将她的背包扔到她怀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车子疾速驶离,卷起一阵尘土。她捂住口鼻,狠狠咒骂一句:“这么着急,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尘土渐渐褪去,白晓棠原地蹦了两下,抖落身上的浮尘。然后掏出手机辨别方位,朝西北方向行进。她在心里数着步数,到285时,停下脚步,嘬起嘴角,吹了一个清亮的口哨。 “早就看见你了。”亚伦坐在吧台前瞅着她笑,这个小丫头又偷偷跑出来,回去免不了挨一顿臭骂。他打开抽屉,取出那把钥匙,上面拴着一个小巧的红色铃铛,抛过去,“接着。” 白晓棠稳稳接住,得意地冲他摇了摇。 房间还是老地方,位于顶层的最后一间。 这间旅馆是由老式民居改建而成,楼梯的地板已经破旧不堪,踩上去轻微晃动,吱呀作响。白晓棠用指尖轻抚着墙壁,来到房间门前站定,熟练地打开房门。 推开门,她微微蹙眉,屋里弥漫着木制家具腐朽的味道。看来这间房自她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人住过,亚伦的生意也太惨淡了吧? 她随手将背包扔到床上,径直走到窗边,推开窗。微凉的空气带着些许潮湿吹进来,她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看来晚上会下雨。她双手撑着窗台,半张身子探出窗外,朝楼下大喊,“亚伦,上来聊天!” 亚伦一脸无奈,这个丫头每次来都吵得他不得安宁。还好这次有人和他一起分担,亚伦抬头喊,“这次你有邻居了,刚上去,和他聊。” 邻居?这个时节来的,定是背包客。 这时,楼道里响起“噔噔蹬”的脚步声。 白晓棠侧耳倾听。 ——步伐稳健有力,是个男人。 ——步幅超过八十,身高应该在一八五上下。 男人,背包客,一八五,难道是汉斯?白晓棠的脑海中浮现汉斯的模样:黑皮肤,青蛙眼,厚嘴唇,一头羊毛卷。她忍不住捂嘴偷笑,快步挪到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她的门前停下。她双手抱胸倚在门上,笑嘻嘻地冲对面道了一声“嗨”。 清脆的一声,吓了时光一跳。 刚才没注意,对面的房门竟然敞开着。门边站着一个身影,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中,只漏出一排显眼的牙齿,像漂浮的假牙,看起来有些滑稽。 光线太暗,时光只能勉强看出个大概轮廓:女人,身高一六五上下,身形纤瘦。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信息。 没有得到回应,白晓棠又挥了挥手,一阵清脆的叮当声随之响起,显得这静谧、漆黑的走廊愈发诡异。 时光没有交流的意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整个楼道只剩她一个人。 她愣了一下,这是吃了闭门羹吗?她上前两步,使劲捶门,“邻居,你这样非常不礼貌,我还没做自我介绍。” 敲得手都麻了,也不见开门,白晓棠心生疑窦:不会是个聋哑人吧?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又试着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她叹

了一口气。性格孤僻,没有礼貌,这是白晓棠对时光的第一印象。 她又砸了一下门,才回房间。 整条走廊再次恢复安静,连微风吹过窗帘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房间对面,一道伟岸的身影立在窗前,黑灰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勾勒出他立体的五官和冷峻的面容。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只白色的小瓷瓶,一双深眸死死盯着黑郁郁的夜空,不知在思量什么。 乌云压顶,一道闪电划破整个天际。接着就是一声炸雷,群山纷纷响应,雷声经久不息。 白晓棠猛地从床上弹起,心跳如擂鼓,背后冷汗涔涔。整个世界仿佛消音了似的,静得出奇,她使劲晃了晃头,又挖了挖耳朵,才勉强听到穿堂风在走廊中呼啸的声音。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走到窗边竖起耳朵听。一阵风猛刮进来,带着狂躁的雨滴打在她的脸上。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 她长舒一口气,然后大叫:“呜呼,打雷而已!” 顷刻之间,雷声,风声,雨声,混成一片。这种雷雨天,最适合发疯。 女人的尖叫声和穿堂风的呼啸声交织在漆黑、空荡的楼道,像极了鬼叫。 时光伸手揉了揉眉心,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收到衣服内侧夹层,随后开始脱衣服,步入浴室。 洗完澡出来,门外尖厉的叫声已经变成狼嚎。时光眉头紧皱:那个假牙女在做什么? 他拽开门,对面的房门仍然敞开。他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圈,不见女人的身影,嚎叫声却不绝于耳。他循声前去,直到窗边,确定声音是从房顶传来,他无语至极:这个女人疯了么?雷雨天爬到屋顶做什么? 伴着一道闪电,房檐上陡然冒出一颗头颅。湿漉漉的头发被狂风吹得乱舞,甚是恐怖。 “汉斯,要不要上来赏雨?”那声音仍是脆脆的,带着点调皮。 汉斯?这个女人在说什么疯话? 远处的大风暴似脱了缰的野马,呼啸而至。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一声声闷雷震得心房发颤。狂风挟着白雨席卷而来,仿佛天河之水倾盆而下,颇有“惊雷势欲拔三山,急雨声如倒百川”之势。 赏雨? 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时光双手抓住房檐,腰腹收紧,用力一提,顺利翻上去。 在闪电的照映下,他看清女人的脸,不,是半张脸:白皙的脸上,唇色鲜艳。这个女人大晚上还戴着墨镜,时光无意深究她的奇特癖好,就势在她旁边躺下。 雨滴贯穿成丝,打到房檐上噼啪作响,他闭上眼睛,融入这个雨夜。 “嗷呜——” 这声音凄厉刺耳,尾音悠长。如果按照电视剧的情节发展,接下来这个女人应该会化身狼人,并召唤部落。不得不说,这声狼嚎叫得确实专业,和斑斑不相上下。 可是,紧接着下一秒,她被雨水呛到。那狼嚎变得异常难听,嘶哑得像是被扼住喉咙的狼的哀鸣。 时光实在听不下去,刚要开口阻止,却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墨镜下那双笑弯的眉眼亮如寒星,却……空洞无神。 他张着嘴巴,喉结上下滚动,终是没有说出那句“闭嘴”。他收回视线,轻轻笑了。这个女人,有点意思,这个雨夜,有点奇妙。 雷息了,风止了,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时光坐起身,用手撸了一下头发,这个澡算是白洗了,又湿透了。 时光又瞥了她一眼,亚洲面孔,看不出是哪国人,“要不要扶你下去?” 白晓棠先是一愣,然后坐起身,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原来你会说话啊?你刚才没听到敲门声吗?” 时光漫不经心地回答:“听到了。” “那为什么不理我?”她继续追问。 “不想理。”时光答,见她的口型又要问为什么,他直接终结这个无聊的问答,“再问你一遍,要不要扶你下去?” 白晓棠蔑笑,躺回房顶,“多管闲事,还是担心自己吧,别摔个狗啃屎。” 时光轻笑一声,不再追问。他翻身跳到窗台,抬头看了一眼,她还在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赏雨,脚尖一点一点的,看样子甚是高兴。 他的心情也十分愉悦,顺手帮她锁上窗户,又替她关上房门。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女人隐约的咒骂声,他渐渐沉入梦乡。 七年了,他还是来了。 雨过天晴,窗外皆是鸟叫虫鸣。 时光伸了个懒腰,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腥味。朝远处眺望,山峦若隐若现,仿佛披上一层轻纱,显得有些不真实。 <

> 该出发了! 时光换上一身登山服,带上几件换洗衣物,装上登山绳和手电筒。想了想,又加带了一盒针剂和一把匕首,才拉上背包。 推开门,对面房门紧闭,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一楼。 亚伦端着餐盘走过来,见他眼下有些泛青,轻声笑起来,“r昨晚没睡好吧?” 时光接过餐盘,道了一声谢,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去给她开的窗户?” 昨晚回到房间后,时光给亚伦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十分钟后去给她开窗。可是在他记忆中,入睡前,仍能听到房顶传来咚咚咚的跺脚声和咒骂声。 亚伦笑得更深,举起两根手指。 时光的表情变得不自然,“会不会太过了?” 亚伦解释:“你不知道,这个丫头闹腾得很,以前我被她折腾得够呛,好不容易有机会捉弄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时光有些汗颜,两个大男人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女孩,若是让旁人知道,非得戳死他们的脊梁骨。 “放心吧,这丫头皮实着呢。”亚伦一脸轻松的样子,丝毫不担心,“对了,她今天也会上山,要不要作个伴,你们……很有缘分。” 时光呛了一口,轻咳两声,“开玩笑的吧?她的眼睛能上山?” 亚伦神秘一笑,用下巴点了点楼梯的方向,“喏,你自己看。” 时光回头望向楼梯,她用指尖轻抚着墙壁,一步步朝他们而来,恰好准确地在餐桌前站定。只是,她辩不出谁是谁。 “他在你左边。”亚伦开口助她。 她双手撑桌,身体微微前倾,娇唇轻启,“人丑就算了,脾气臭也算了,怎么连心肠也这么歹毒?” 这个女人不会是装的吧?时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轻微带动她的发丝。 白晓棠立刻抓住他的手,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语气像在教训一个顽皮的小朋友,“不许调皮哦,小心打你屁股!” 时光微微错愕,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摘下她的墨镜。 一双水眸漆黑而明亮,却没有一丝灵气,真的是瞎子。 看了一会儿,他眼角的冷锋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礼貌和歉意。时光放开她的手腕,诚恳地道歉:“抱歉,冒犯了。” “真是调皮!”白晓棠仍是笑呵呵的模样,似乎对这种鲁莽行为并不在意,“汉斯,你也要去西莫山吗?我们一起吧,山上有很多猛兽哦,我可以保护你,不收费。” “我不叫汉斯,我叫r”时光为她戴上墨镜,这双眼睛虽然美丽,却透着丝丝悲凉之意,尤其是那道直抵鬓角的伤痕,令人不忍直视。 “众神使者?”白晓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咧嘴笑,“我叫西拉,-r-a,我是旅行者。” 时光知道亚伦说的缘分是什么了,但他的注意力被她的牙齿吸引。昨晚太黑,看得不真切,她有两颗小小的虎牙,咧嘴笑时正好漏出来,显得有些孩子气。 见他毫无反应,白晓棠又补充一句,“你可是我的守护神哦!” 时光收回视线,继续喝咖啡。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麻烦,不要招惹。 “别胡闹了,快坐下。”亚伦拉她坐在旁边,招呼服务生送过来一份早餐,和他的早餐一样,只是咖啡换成了白水,“这次打算待多久?” “半个月吧。”说完,白晓棠摸索着餐盘,拿起三明治闻了闻,有黄瓜、西红柿、熏肉和煎鸡蛋。她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记得帮我保密。” 亚伦叹气,“东窗事发那天,千万不要连累我。” 刚要吃,她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时光余光瞥见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一下,随后飞快地朝一楼的房间跑去。转弯时,她一头撞到柱子上,挂在柱子上的相框连带着颤了一下,时光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关上门,她捏了捏嗓子,然后按下接听键,“舒凡,怎么这么早?”说完,她还打了个哈欠。 电话那头低笑一声,声音带着疲惫,“刚睡?” 她应了一声,不敢说太多,怕露馅。 “行,那你睡吧,老实待在家里,别乱跑。下周小青回去,让他带你出去转转。” 无论舒凡说什么,她都满口答应,舒凡又叮嘱她两句,然后挂断电话,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好险! 回到餐桌时,时光已经离去。她赶紧拿上三明治,背上背包,前往镇口。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和人接触了,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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