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死者将往去

“在没有发病的时候，她很活泼。她很喜欢晒晒和煦的阳光，所以当身体状况完好的时候，她总是会拉着我一起出门，去各种各样的地方，见一见各种各样她从未见过的风景。我一直都会呆在她的身边，一直都跟着她。”

“但是那一天，我不在她的身边……我为什么不在她的身边呢？我到底……该死……”

“她死了，古荣儿的故事戛然而止，这个与残酷的命运抗争了二十多年的女孩，最终没有死在病魔的手中，她死于意外，死于……路过的魔道对拼。”

“明明已经说好了，在死之前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的，明明如果这个过程持续几十年，我也许还能够接受的，明明……早就想过了她的死去，可这样的突兀和不讲道理，让我无论如何无法接受！”

“讽刺的事实冲昏了我的头脑，那甚至都不是什么入流的魔道门派，但是无论是在怎样的魔道修士面前，她都脆弱到不堪一击。当我见到她破损的身体之时，我疯了一样地杀掉了在场的所有人，我将那些该死的魔道一个不剩得全部碾碎了，没有一个人逃走！这些魔道有些背景，但是我并没有在意，就算最后牵扯来魔道三巨头对当时的我来说，也无所谓。我只想着一件事情，我要救下荣儿！”

“她已经死了，但我要救下她，我想办法封锁住了她的灵魂，不让灵魂溢散。我将她的身体带走，埋在了她生前所说将会归于的墓园，她说她要与她的家人埋在一起，我满足了她的愿望。而同时，又将她的灵魂本质强行保存下来，带到了我准备好的斩三尸的场所。我要将她的灵魂本质保存下来，直到我完成她的转生！我甚至都顾不上人权人道和二次转生，直接拿出了我准备好的杜康魂器，将她的灵魂本质塞入其中，要将她直接塞到一个新生女婴的身体之中，将我的荣儿再度救活！”

“那个时候我的甚至都顾不上她的灵魂强度到底能不能完成斩三尸，因为这是唯一可能的办法，病急乱投医的我根本顾不上谋划，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尝试这件事情！”

“但意外不断发生。”

“也许是我被这天道诅咒了，也可能是被天道眷顾的副作用，否极泰来、福过祸生，我能够穿越至此，能够体验第二次的人生、追逐我未尽的梦想，甚至一路抵达这天阶境界，所花费的运气……或者说气运实在是太多了。我真应该向神算子好好了解这件事情，因为这样我就能提前知道我那该死的迷路现象其实就是天道针对的表现和……预警。我早该猜到的，有多少眷顾就有多少反噬，气运主角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但是没有，直到天道眷顾的反噬来临，我才明白这个道理。”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被天道眷顾的孩子，要不然怎么可能得到第二次人生？可是我错了，这天道从来没有

眷顾过我，我的重生穿越是天道出现了纰漏，与其说我是被天道眷顾祝福的存在，还不如说我只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原本只是朝生夕死的虫儿，根本引不起这该死的天道注意，而意外的穿越重生之后，我仍然没有被天道眷顾，反而因为走了它的漏洞，被天道关注……并且诅咒。”

“我那诡异得仿佛天地规则的迷路便是这诅咒最初的表现，或者说预警，但是我一直都不懂，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在恍然之间，被诅咒击中、击穿！”

“在我保存荣儿灵魂本质的时候，我的仇家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我的消息，知道我正在为了拯救古荣儿而付出了大量精力和注意，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于是他们闪电般地出手袭击了我，而我也正如他们所知道的一样，将大量的力量和精力浪费在拯救荣儿之上，在猝不及防之下，我被他们偷袭重伤！”

“我是异客严崚山，在刘清若踏上天榜第一之后，一直都是他身后唯一的一个人。天榜第二异客严崚山！这么说吧，我很强，强到不讲理的程度。我上一世唯唯诺诺，只为追求梦想而不得，我这一世肆意妄为，在踏向梦想的道路上不管不顾的前进，得罪了太多的人，也与太多的人结下了血海深仇。老实说，若是平时，我根本不会杀得太离谱，这些与我结仇的人们之中不乏可怜人，有些人我至今也觉得对不起他们。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太多了。”

“我杀得起兴，我杀得酣畅淋漓，我杀得……我杀掉了所有人，所有前来袭击我的人全都死了，其中甚至不乏天阶修行者。但我也拼得重伤濒死，以我当时的状态，甚至都撑不到离开我的实验室找到医师为我疗伤。”

“于是摆在我面前的只剩下了两个办法，放弃保存荣儿的灵魂，直接开启自己的斩三尸计划。所幸这些年来荣儿一直都在催促着我进行准备，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凑齐一切计划所需要的东西！但是这个办法意味着我要放弃荣儿的灵魂……我没选。”

“而第二个办法，则是临时修改原计划，将我的灵魂本质投入三尸村正之中，将荣儿的灵魂塞进三尸杜康之中，不再进行我原定的隔代传承，直接转生！”

“你应该能够想到我选了哪一个办法，我选了后者，临时修改了斩三尸的计划和准备，尝试将荣儿的灵魂塞进提前准备好自行寻找女婴身体的杜康器灵之中！”

“但是，我失败了。”

“老实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根据我的计算和实验结果，我的行动不应该会失败！可是，我还是失败了，荣儿的灵魂本质才过于脆弱，根本无法塞入杜康的魂器之中！也许是因为当时的我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精神已经不够集中了，所以根本想不到办法来应对这种意外情况。”

“所以，我干脆就不再想那两全其美

的办法了。”

“我依照我的原计划形式，将我自己的灵魂撕成三分，清者上升浊者下坠，将一切杂质构成的灵魂污垢洗去化作三尸中唯一一个工具人，然后将剩下两份灵魂本质塞进杜康、村正之中。并且设定好让它们自信寻找适合的男婴女婴，并且从灵魂深处改造肉体天赋。”

“然后……将这两份灵魂本质完全撕裂，让它们和两个器灵完全融合在一起，变成最最适合温养灵魂的容器，然后将荣儿的灵魂本质同样一分为二，放入其中。”

“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成功，但是灵魂本质被完全撕碎的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的记忆停止于此。”

“如今看来，我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杜康并没有如同预想的一样寻找到一位女婴附身，反而是出现在了那位剑仙杜白身上。而村正同样也没有因为搭载了荣儿的灵魂而转变目标，反而变成了你。严渊，你不是我，从某个角度来说，你的灵魂基础由我的一部分、荣儿的一部分和完整的村正器灵构成。这三者形成的并不是我或者荣儿，而是独一无二的你！”

“恭喜你了，幸运儿，你和杜白都是无比幸运的幸运儿，你们没有被我这个恶意的‘父亲’给束缚住，反而如此成功的茁壮成长。斩三尸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可以成功的计划，其中充满了理想主义者的妄想，想要让它成真，恐怕真得拥有天道的眷顾吧。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吞噬你们的意识、人格和灵魂，你们就是你们，没有任何人能够吞没你们的存在！”

“此时与你对话的我，只不过是一缕残念，至今以来的严崚山，实际上还是你自己，是你根据我的记忆，用灵魂模拟出来的虚拟人格，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违和和不足。但是，还是感谢你能模拟我的人格，并且替我来到了这里，让我见到了我和荣儿的最后结局。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我居然与她葬在了一起，真是……呵，谢谢了，严渊。”

“或许荣儿的灵魂本质还存在于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某个人的身上，但是……那已经与我无关了，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放心好了，异客严崚山再不会出现。”

“死者将往去。”

“再见了。”

……

“严阁下？”刘良平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愣住了严渊，他一开始见到那个墓碑之后，表现得十分激动，但是在喃喃自语了一句话之后，这个人便愣在原地，就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似的！刘良平一时间根本不敢打断他，但是时间久了，他还是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心情，“怎么了吗？”

“……啊？”严渊如同大梦方醒地扭过头来，呆呆地看向了刘良平，然后头痛地摁住了自己的额头，吸了一大口冷气，喃喃自语地骂道：“嘶哈……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