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樱在王府是个特别的存在,没人知道她的过往。
当年易伯远风华正茂,挟天子以令诸侯,拜封骠骑大将军,掌管兵权帅印。那年他出巡南郡,将这位妩媚明艳的大美人带回洛阳城,三年后她生下易峥。
自打有了林樱,全府上下从未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初进王府时,她与夫君貌合神离、分居而住不说,还曾借着宴饮的由头刁难府上宾客,常常让宣王当众下不来台。
后来,时日长了,林樱也倦了,她把自己幽闭在听雪居,时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找几个下人训一训,再不行就拿宣王撒泼。
府里所有人都怕她、惧她,就连易伯远也要让她三分。无论自家夫人怎么作天作地,只要不把笑话闹到外面,他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一再忍让。
整个洛阳城都知道,宣王在外威风凛凛、朝堂翻云覆雨,可一迈进家门确实个惧内如虎、宠妻无度的主儿。
此等轶事,早在坊间传成了佳话。要说谁最讨厌这段的怨侣情分,除了方屿,就只剩易峥了。
易峥或许是除了父亲外,最了解林樱的人。
比方现在,她推开隔扇门,神色骄横,“那丫头呢?我请了太医。”
这副惺惺作态,易峥再熟悉不过。
孩提时代,这个女人就成了他的童年噩梦。
当年她被易伯远强行掳来,感情复杂而微妙。林樱对他给予的富贵生活却之不恭,却对与他□□接触极为抵触,每每被迫行完周公之礼,第二天她就要宣泄在儿子身上。
幼时他就像楚鸢这般被她欺负、刁难,她一时玩大了玩脱了,就随便请个太医应付他。
敏感冷酷,乖张狠戾。
长大的易峥后知后觉,他性格中隐藏的阴暗面仿佛都是从母亲身上潜移默化而来。
多年来,父母关系在曲折中前进。倒是他从小被奶娘照顾长大,少年起忙于学业,自此以后与幽闭听雪居的林樱鲜有联系。
而母亲的威名,早已远扬整个府邸。仗着易伯远的宠溺,自称“宣王府之主”;懒得执掌中馈,于是就当个富贵闲人,但凡新人入府便要先去听雪居听训学礼,不把人折腾个半死决不罢休。
宣王忙于朝政,无暇顾她。久居深闺内宅,玩弄府上众人就成了林樱取悦自己的方式。
如今,她又把这股疯劲儿使在了林樱身上,叫他怎能不气?
“怎么,不欢迎本宫?”林樱厚着脸皮说。
多年不见,如今同处一个屋檐,母子俩却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两人四目相对,一时十分尴尬。
易峥眼底的猩红还没散去,他用手扶住楚鸢后脑,将她埋进怀里,护得严严实实。
“孩儿不敢。”
林樱端起架子:“见了生母不跪不拜,这副德行,不像是不敢。”
易峥把楚鸢放于床榻,起身向林樱行礼。后者扭头使了个眼色,命漾若领太医进内室照看楚鸢。
凌风院正堂,易峥端正跪于地面,林樱坐于上首,终于找回面子。
“母亲若对儿不满,但讲无妨,何必动儿身边人。”
“呦,身边人?”
易峥越动气,林樱心情越好。
他不理母亲揶揄,又道:“当年兄长流落民间,若不是楚鸢爷爷相助,恐怕早就一命呜呼。如今母亲处处刁难于她,这是何故?”
“本宫刁难她,屿儿见了也未必动怒,你又生哪门子气?”
“母亲是因方屿之事才加以刁难?”
“她可是方屿心心念念之人,本宫哪是刁难她,宠她还来不及。以后他们二人喜结连理,我还等着抱孙子呢。”她乐呵呵说。
易峥隐于宽袖的手掌握紧,明知她在使攻心计,心里仍是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