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二）

鲁昂在法国是仅次于巴黎的第二大城市，也是滨海塞纳省的省会和诺曼底大区首府。1它位于塞纳河下游，沿塞纳河岸线长达20公里，距入海口110公里，是座拥有四个港区的港口城市，商业十分繁荣。 青砖铺就的街道上，各式各样的车，各色各样的人，往来不绝。包法利家这辆寒酸的马车行走在这样的大城市里，也不足为怪。可是，当他们的马车停在一家装修的气派的百货店前，就足以让人侧目了！ 安宁想买一台缝纫机！ 这里成衣和布料的价格相差太远了！一件款式稍微好看点的成衣的价格，居然是衣料和纽扣之和的四五倍，甚至还有十来倍的。就连小婴儿的衣服，不过是多绣了几朵花，都要翻上三四番。 买成衣太不划算了！ 安宁有一年不想在公司里卷了，就辞职回老家拍视频。她主要做了两个方向，一个是乡村种田，一个是小城服装店老板。 当然，她给自己的定位新时代农民和有追求的服装店老板。抛开种田不说，先说服装这一块，她除了去外头进货，还会做一些自己“设计”的衣服，打得就是一个“裁缝养成记”。 她这个决定相当正确，因为有时候视频流量转化的钱，比卖衣服赚的钱还多。 因此，两三年下来，她已经是个手艺不错的裁缝了！ 有这样一门手艺，她决定以后自家穿的衣服都自己缝。不过，她快找遍了鲁昂，都没找到一台缝纫机。 “请问你们这里有缝纫机吗？” “缝纫机？”店员也算见多识广，记起多年前有一则新闻，有个人因为发明缝纫机差点被□□的裁缝杀死，因为裁缝都担心缝纫机的出现会让他们失去工作。在这之后，他就几乎没听说过缝纫机什么的。 他把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并道：“抱歉，夫人，现在还没有谁敢生产缝纫机呢！” “好吧！那太遗憾了！十分感谢你。”安宁轻轻吁气，想着要不要画一张图出来，请人制作一台缝纫机。 安宁原不过在三本院校念了个中，毕业后找了份员的工作，工作杂工资又低。后来，她谈了个男朋友，是设计部的，学的机械专业，就跟着学设计，最开始画模型就是在小区淘了个二手的缝纫机。 不夸张说，缝纫机的内外构造图，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叨扰了人家，安宁不好意思空手而去，便在店里挑了一块印度绸。 店员见此，又道：“我刚想起来，朱英街有个鞋匠，他有一台压线机，和你说的缝纫机很像，你可以去看一看。” “好的，谢谢！” 说话间，百货店的老板从仓搬了一个木箱子出来，叫嚷道：“倒霉极了！一箱菠萝没两个好的，这可是我花十几万法郎从港口抢的，亏死了！丹尼尔，把这些坏了的果肉给我挖掉！没坏的部分，把皮削了切块。他赶快送到餐馆去。 “那坏掉的果肉怎么处理？”店员问道。 “归你处理！”老板说完，气呼呼回了仓。 “请问，这些坏了的果肉，你要怎么处理？”安宁小声问道。 店员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做成果酱是个不错的主意，对吗？毕竟，菠萝相当珍贵，即使酸败了，也有人愿意尝尝。不过，那些起了霉的是不能要的。” “那不能要的，你准备怎么处理？”安宁追问道。 店员听出一点意思，上下打量了这对男女，最终看在夏尔手上大包小包的面子上说：“如果你们想要，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也不能当没用的东西处理不是，毕竟菠萝太珍贵了。” “我想要菠萝的冠芽和腐坏的部分。”安宁塞了一张面值十个法郎的纸币在人手里，并道：“可以便宜卖给我吗？” “这个并没有什么用处！如果你需要的话，一埃居就成！”店员回道。 安宁痛快掏钱。夏尔拿在一旁等着，深情很是低落。 出了店门，他说：“等我存到了钱，一定给你买个没坏的菠萝。” “水果那么多，我并不一定要吃菠萝。菠萝那么贵，就算是贵族也不一定舍得吃的。上次我们在安德威烈侯爵的舞会上，不就没吃上菠萝吗？我听说，他们也就买回来装装阔，不到快坏了都舍不得吃。还有的贵族，连菠萝都舍不得买，只好去租，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租。”这些事，老师上课的时候都有讲过，安宁有些不敢相信，下课后还查过资料，发现确有其事。“我买腐坏的菠萝肉，并不是想吃，而是它的皮里有种子。我想试着种一种菠萝。如果成功的话……” “如果能成功的话，早就成功了！毕竟，那些贵族有最好的暖房，最有经验的园艺仆人，不

是吗？” “我虽然没有暖房，也没有园艺仆人，但我有一颗想要发财的心。我会很精心地照顾它的，相信我，夏尔。”安宁是有这个信心的，毕竟她种田那么些年主打一个实现瓜果蔬菜自由，菠萝她也是培育过的。 夏尔很愿意妻子又找了点儿事做，因为他怕她的写作事业坚持不了多久。反正到目前为止，他就没见她动笔。 “我得修个暖房，不过，我不能修在花园里，不然菠萝长成了一准有人偷。我要修在楼顶。夏尔，你能和房东去交涉这件事吗？如果不成的话，我就让爸爸给我修一个。只是这样的话，我就得长住在贝尔托。” 夏尔只觉得口袋里的法郎像水一样哗啦啦地流走，在租住的屋子里修建暖房并不划算，可贝尔托又离托特太远了一些。 “你一定要种植菠萝吗？”夏尔问道。 “是的！这或许是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不过，可能要花费不少钱财。建暖房要钱，气温低的时候还要烧火……夏尔，如果没种出菠萝，你不会笑话我吧？” 若真如此，夏尔倒不会笑话妻子，只是会很心疼银钱。如果为了这个，还让妻子远居贝尔托的话，就更不值得了。 “回去后，我就去跟房东交涉。” 夏尔说到做到，只是房东并不同意拆掉屋顶加盖暖房，只允许他们在花园修建暖房。并且，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加房租，毕竟有房子有了暖房，租价就不同了。 安宁见不得房东这种嘴脸，最后决定回贝尔托修建一个暖房，“如果把暖房修在花园里，那么左右的邻居就都知道我们种了菠萝。那么，等菠萝长出来的那天，全托特的小偷都会聚集在房子周围。这个事，我们只能秘密进行。我觉得回贝尔托，是最好的办法。” “爸爸也不一定能管住自己的嘴。他一喝多，什么事儿都藏不住！”夏尔觉得在保守秘密这方面，卢奥老爹还不如他父亲老包法利。 “那我换个说法，就说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搞写作。我想，爸爸一定会支持的。他会很愿意有个作家女儿。至于暖房，就说我要种一些花草，愉悦我的心情，以保写作通畅。只要我不告诉他种了菠萝，他就算见到菠萝也不知道是啥。我去沃比萨尔之前，也只在教会学校的一本种植上见过菠萝。而我爸爸，从我出生以后，就没见过他看过。”安宁想了想，笑道：“等到菠萝种出来那天，爸爸知道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夏尔想想也觉得很有意思，笑道：“那你一定要瞒着爸爸。” “嗯！” “我真不想一个人住在托特！那样的日子真的好难熬！”夏尔怅然道。 “给我两年时间，如果成功了的话，我可以去申请专利，再把专利卖给别人。这样，咱们家就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一笔足够我们把小东西好生养大的收入。” “那好吧！一切为了咱们的家，为了咱们的小东西。”夏尔知道，在托特这个地方，他行医的收入有限，生意再好，年收入也不会超过三千法郎。 夏尔在贝尔托建了一栋小小的别墅，一楼有一间厨房、一个餐厅、一个客厅、一间工作室和一个卫生间，二楼有两间个套间和一个会客室，三楼一间藏室、一间房、一间画室、一间缝纫室和一间储物室，四楼一分为二，一半做了杂物室和烧火室，另一半做了暖房。 这栋乡间小别墅不仅把爱玛仅剩的八百嫁资花了个一干二净，夏尔还问他妈妈要了一千法郎的赞助。至于卢奥老爹，他不仅免费提供了劳力——他庄子上的长工，还出资装修屋子，并且定制了一屋子的家具和装饰。 原先女儿在家的时候，他觉得用处不大，早点嫁了好些。可等她出阁，才觉得孤单。如今女儿要常伴身边，怎能让他不高兴呢！ 为了女儿在家里住得舒适，他卖了四十多英亩地。 安宁望着眼前这座花费上万法郎建成的房子，心中百感交集。 爱玛的家人，真的对她不是一般的好。 两百年后的安宁，凭着自己的努力在乡下建了一栋小别墅，她爸妈还想捞到哥哥碗里呢！ 两厢一比，真的叫人羡慕死了。 她一时兴起，建来写作的屋子，比卢奥老爹自个儿住的屋子都好，也比他们在托特租住的屋子好。 她若不能在此做出一番事业，真的要愧对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