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并没有骗人,墙壁后面确实有个洞,里面黑黝黝我也不知道通向哪里。阿月心道在这里守着有不是办法,万一尸蟞群卷土重来,她一个人被困在石室里,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钻进去看看,或许还有希望。
阿月本来也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想好了就把矿灯戴在头上,一咬牙钻进黑洞里。这个洞内里十分狭窄,她还背着背包,好几次差点卡住,更别提胳膊肘和膝盖的布料早就被粗砺的洞壁磨破了,皮肤被划了好几道细小的伤口,稍微活动都疼。
好在中途没有碰到尸蟞和蛇柏,大概爬了半个多小时,前方终于有了些亮光,阿月心情激动,连忙加快了速度,手脚并用地向出口爬去。
但当她探出洞口,整个人都懵了。
脚下是光秃秃的悬崖峭壁,日光从头顶的缝隙洒落,凛冽的大风几乎吹得人站立不稳。最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从崖底长起来的巨树,哪怕她站在离地面四五米高的洞口,也才堪堪到树干一半的高度,再往上无数藤蔓缠绕垂叠,简直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
如此巨大的九头蛇柏,究竟得吸收了多少养分才能长成?阿月看着树藤间吊着的各种形状的骨头和尸体,随着风荡来荡去,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眼前这种情况下,她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顺着蛇柏往下看,意外发现下面有个很大的石台,几个人围着棺椁正在研究什么,正是吴邪他们。
找到了人,她先松了口气,这时他们也看到了她,吴邪直接双手拢成喇叭状对她大喊:“不要碰这些藤蔓!”
或许是感受到了活物的气息,那些藤蔓在向阿月所站的洞口快速聚拢,再不想办法下去,她一定会被困在这里。
阿月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捆登山绳,用力甩向巨树,几条藤蔓登时牢牢缠绕上面,反而有了固定的地方。
她把另一头锁在腰上,一手持匕首,一手握在腰后,深吸口气,蹬着崖壁开始速降。
她一动,藤蔓也跟着追击,幸好她足够敏捷,蹬着崖壁左躲右闪,实在避不过就用匕首削刺,一时间倒也没被抓到。
等她双脚踩在下面石台上,藤蔓好似有所顾及,在上方扭结了一会儿,最后不甘不愿地缩了回去。
阿月刚刚的表现堪称精彩,吴邪放心的同时,想起自己下来时被藤蔓甩得七荤八素,摔在女尸差点嗝屁,就不由生出几分感叹,果然啊,人类之间是有参差的。
见她还盯着那些藤蔓,吴三省好心解释:“三姑娘,这石台是天心岩垒的,专克九头蛇柏,待会儿你弄点粉末抹在身上就不用怕了。”
阿月闻言点头,与她料想的差不多,这附近果然有天心石。
她爬了那么久石洞,脸上早已蹭脏,衣服也划破了,与初见时的清冷美人形象大相径庭,此时的她更像个刚在土里打过滚的花猫儿,竟然觉得有些反差的可爱。
吴邪忍住笑意,问了一句张起灵的下落,阿月刚才在巨树上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心知他有秘密行动,嘴上却还替他遮掩一二,随口一句两人跑散了就敷衍过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向几人靠近,离得近了,才看清他们已经打开了巨大的棺椁,墓主穿着一套黑色玉片拼接的类似盔甲的东西,正被王胖子扯胳膊扯腿,随意摆弄着。
这玉盔甲……阿月眉心一皱,语气不自觉带出几分惊讶:“玉俑?”
“哎呀大美女果然有见识,正是玉俑,这次啊咱们可捞着宝贝了,这玩意儿要是弄出去了那得价值连城!等会儿,这有个线头……”王胖子说着话手上动作也不停,就去扯那个小线头,可他手刚伸到一半,就听呼呼风声中一把黑刀飞了过来,直奔他的脑袋,要不是吴三省反应快一脚把他踹开,他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众人都吓一跳,回头看去却是消失好久的张起灵,王胖子当即就火了,背后的大奎连忙抱住他,吴三省也让他先听听张起灵的解释。
张起灵把血尸头颅放在玉床上,说:“这具血尸就是这玉俑的上一任主人,鲁殇王倒斗时发现他,把玉俑脱了下来,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进这个玉俑,500年脱一次皮,脱皮的时候才能够将玉俑脱下,不然就会变成血尸。现在你们面前这具活尸已经3000多年了,你刚才只要一拉线头,里面的马上起尸,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他很少说这么长一大段话,几人下意识就深信不疑。阿月虽然知道玉俑这个东西,具体详情却不清楚,看他一副了然的样子,不知怎的总觉得怪异得很,毕竟之前他还玩了一手失踪,她现在真的没办法全心信任。
张起灵说完也不再搭理别人,径直走到棺椁面前,突然伸手扣住活尸的脖子把他提了出来,冷冷地说:“你活得够久了,可以死了。”
说完手上青筋一爆,那活尸抖动几下,两腿一蹬,皮肤立刻变成黑色,竟是被他徒手捏死了!
阿月就站在离张起灵不远的地方,在他将活尸提出来时就有了预感,但并没有阻止,毕竟鲁殇王的死活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的任务再简单不过,只要能把吴邪平安带出去,其他的都无所谓。
其他人全部目瞪口呆,直到他把尸体随手扔在地上,才七嘴八舌地逼问起他这样做的缘由,张起灵不欲跟他们废话,示意他们去看棺椁里的紫玉盒子。
紫玉盒子里装着一卷帛,介绍鲁殇王的生平,吴邪勉强能看懂,就充当起临时翻译。
张起灵索性躺倒在玉床上,看起来十分虚弱,想来挣脱那蛇柏也颇废了一番力气,身上的伤口早就崩开了,先前包扎过的绷带染上一层血。
阿月瞟了他几眼,最后还是于心不忍战胜了那点小小的恼怒,走过去没好气地踢了踢他的小腿:“起来。”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没吱声,还是默默坐起身。
阿月从背包里拿出止血伤药,重新给他包扎,同时压低嗓音,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抱怨:“世上哪有我这种人美心善的仙女,受你的骗上你的当现在还好心给你治伤,张起灵啊张起灵,你得心存感恩知道不……”
此刻两人离得很近,几乎呼吸相闻,张起灵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白皙侧脸,睫毛微动,轻轻“嗯”了一声。
阿月本来没指望能得到回应,闻声诧异抬头,却见他抿着唇,乖得简直像个小孩子,不由一怔,随后扑哧笑出声,心底那点懊恼也瞬间消弭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