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的鼻尖磕在白愁飞坚实的胸口,周身盈满了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这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她懵了一瞬,随即耳根微红。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以她现在的身手,制住他们不废吹灰之力,完全不用这样紧张。
可她还没开口,刚刚还活生生的手下已被田纯杀人灭口了,不仅如此,她还把他丢进了水中毁尸灭迹。
这种行为就让人看不懂了,阿月本以为田纯是坏人,可她好像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只是吩咐船家尽快靠岸,她要带着匣子先走一步。
待得田纯离开,在角落偷窥的二人才分开,白愁飞面色如常,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反而衬得害羞的阿月有些小家子气。
她抿了抿唇,将那一丝丝不自在遮掩掉,看向田纯上岸的方向:“她把匣子带走了,你不去追吗?”
白愁飞负手而立,语气淡定:“匣子是空的,里面的东西早被王小石藏好了。”
“这么说王小石还挺聪明的嘛。”阿月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白公子之前是不是认识我?”
在席上白愁飞问她去没去过西凉,她就有此猜测,再加上他的种种奇怪言行,便越发觉得两人或许此前见过,只不过是她忘记了。毕竟她到访过太多地方,遇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饶是她记性不赖也不能一一记清。
眼前人,与她大约是旧识。
可白愁飞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阿月,反问:“温姑娘相信缘分吗?”
所谓相逢即有缘,她自是点头。
白愁飞就笑了,眼角弯起的弧度冲淡了身上的几分冷峭:“此番入京,最值得庆幸的,莫过于遇见了姑娘。”
这话说得太过暧昧不明,阿月仰着小脸看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是在表白吗?对第一次见面的姑娘表白?
阿月承认她长得有些好看,可也不至于让人一见钟情吧,更何况他也不像个会头脑发热过于冲动的人啊,难道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她不喜欢绕来绕去地打哑谜,索性直言道:“那个……我们以前到底见过没有?白公子你不如直说了吧,我这人记性一般,偶尔会忘事,如果真忘记了什么,也请你不要介意。”
白愁飞垂眸看她。
她的杏眼里盛满了月光,波光莹莹,如水一般荡阿荡,一路荡到人心底深处。
这时候他又觉得,前尘往事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以后,那些绮丽的以后,光是想想就心潮难平。
老天虽然给了他那么多苦难,如今看来,终究还是待他不薄。
两人无言默默良久,就当阿月以为他们会这样对视到天荒地老时,白愁飞忽然收回目光,仰头看向天幕,幽幽感叹:“今晚月色真美。”
阿月:“……”
真的好想给他两下子怎么回事?
——
与阿月和白愁飞进行了一段奇异对话不同,王小石和温柔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得知昨晚田纯已然独自登岸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贴心的吩咐船家给他们准备早点。
阿月知道田纯是六分半堂的人,可既然昨晚没动手害他们,今天就更不会多此一举了,所以她半点没有顾忌,吃得非常香甜。
吃饱喝足,四人同船家道别,离船登岸。
此处距离苦水铺很近,苏梦枕身边又杀机四伏,白愁飞和王小石为了不让温柔陷入危险之中,商量着用计把她支走。至于为什么留下温月,因为人家是苏楼主请来为苏梦枕诊病的,两人没有立场和理由阻挠。
如此这般,等阿月去溪边打水回来,温柔已经被白愁飞三言两语气跑了,凭着察言观色的本事,她很容易拼凑出事实真相。于是她看着两个大男人,无奈地道:“何必如此,温柔是单纯又不是蠢,总会反应过来的。”
王小石却不担心:“没事,等她反应过来,事情差不多也办完了。”
此时人都走了,两人又是出于好心,阿月不好再说什么,也就作罢,三人继续上路。
许是提前知道六分半堂的人要伏击苏梦枕,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踏进苦水铺,阿月就感受到周围浓烈的肃杀之气,哪怕街上熙熙攘攘的商贩叫卖之声,贩夫走卒来来往往,也掩不住这股气息。
毕竟她闯荡过好几个武侠世界,又一直处于顶尖高手行列,刻在骨子里的直觉虽然玄妙,但基本不会有错。
好在王小石和白愁飞武功都很高,即使对上高手,胜算且不说,自保肯定没问题,也能让她稍微少操点心。
一路怀着心事来到最中心的街面,只见一身红衣的男人拄着刀,大马金刀地坐在高台上,周身散发出不容忽视的气势。
阿月看了两眼,下结论:“应该就是苏梦枕了。”
明知身处龙潭虎穴,还能这么淡然霸气,除了梦枕红袖第一刀,根本无需作他人想。
王小石率先登上高台,与苏梦枕对话,之后把东西交给他,转身就要走。见到了病患,阿月作为大夫,自然不能跟王小石似的潇洒离开,她拾级而上,在苏梦枕面前站定。
苏梦枕打量着眼前的青衫姑娘,还没等说话,他的军师杨无邪便先一步开口了:“姑娘是洛阳温家的吧?”
看来此前苏楼主有过交代,倒省了她许多口舌,温月微微一笑,点头:“正是,苏楼主请我来为苏少主诊病。”
“先谢过姑娘专程为在下跑这一趟。”苏梦枕抱拳:“只是眼下形势复杂,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法看诊,再者此处危险,不若姑娘先离开暂避一二,待得此间事了,在下再去寻姑娘,如此可好?”
“我不反对苏少主的安排,只是……”阿月侧了侧耳,示意苏梦枕仔细听,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闷雷滚滚而来:“现在想离开,怕为时已晚啦。”
苏梦枕面色一凝,随即安抚地冲她笑笑:“是在下连累了姑娘,不过姑娘莫怕,在下尽力护姑娘周全便是。”
阿月本想说区区自保的本事她还是有的,但看苏梦枕意气风发的模样,就没有说出口。
高台之下,白愁飞双臂环胸,问旁边的王小石:“你真的要走?”
“你不走吗?”王小石反问。
白愁飞盯着高台上那抹青衫倩影,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我们再等等吧,等确认他们没了危险,再走不迟。”
王小石无可不可地点头:“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