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NPC依次站成一排,浑浊无光的眼睛盯着前面一众人,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禾音余光瞥了眼旁边那些玩家的反应。
……
没有反应,全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站在那儿不知道干什么。
难怪这些人头顶一片绿光。
她突然对玩家的身份标识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禾音收回视线,翻开剧本仔细看了几行,她拿的身份是个茶摊摊主,龙套,第一幕里只有一场戏份,台词总共就三句。
她略过戏服华丽的那几个,目光落在了四个穿着窄袖的NPC身上,三男一女,看装扮,女的应该是刚才谁喊的丫鬟,剩下三个男的,一个手里拿刀,一个穿的比另外俩富贵,还有一个没什么特征。
禾音自觉走到了最后那位的身前,看着穷穷的,和她一样。
陆弛后她一步走到富贵的龙套身前,他拿的是个管家身份。
有他们两人示范,其余的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要按照手里的剧本找对应的NPC。
这一步不难,这七个的NPC外观穿着差异很大,身份鲜明。
陈知夏手握丫鬟红娘的剧本,寸头的是富家小姐顾香,短发女人站在了老夫人扮相的NPC面前,三叔对应的是那个拿刀的龙套,王峰则是生李玉的角色。
玩家和NPC一一对应以后,这七个人动了,领着手上的玩家走上练戏场,一块场地被分成了七块,各占一块,谁也不碍着谁。
班主操控的人偶外表看着与真人没有任何的区别,教学用的是最传统的方法,一句一句的带,言传身教。
在这个幻境里,所有人都无师自通,即使之前从未唱过戏,开口也能捏上戏腔,就好像是真正在戏班长大的戏仔。
但是很快,唱戏声被斥责声压了下去。
“不过一日,连最基础的身段都不会了吗?!贵者威容、正视、声沉、步重,你看看自己哪样做到了?!!”
厚重的舞台妆遮不住NPC阴沉的面色,她扬起手里的竹条,边打边骂:“你看看自己现在演的、唱的,哪里有富家贵小姐的样子,观众老爷若是不知道这戏是那一场,只会当你是个混混!”
细竹条打在肉上,沉闷一声。
寸头疼的龇牙咧嘴,早上摔的伤才刚止血,结果这一下把伤口打裂了,血透过戏服沁了出来,又失了色,看着灰黑一片。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手贱拿个女人的剧本,说话、走路,站姿、坐姿,哪哪儿都是规矩,台词还死多。
同样拿了主角剧本的王峰也不好过。
“眼先引,头微晃,步宜稳。”
三个词,每说一个,NPC手里的竹条就会打在相应的地方,如果不是他闭眼及时,竹条尖锐的顶端绝对会戳进他的眼睛里。
这个NPC比鬼还折磨人,王峰根本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竹条抽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而禾音这儿的画风完全不同,她的角色拢共就三句台词,甚至都不用唱的,是白话,只听一遍就能模仿个七七八八。
负责教她的NPC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攥着细竹条,只教了一遍,随后示意禾音自己来一遍。
台词,走位,分毫不差。
他挑不出一点儿的错处。
演完后,禾音站定,气定神闲地回看他,或者说透过他与操纵人偶的班主对视。
人偶宕机一般顿了顿,随即直接原地下班,唰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禾音笑了笑,她也下班了。
旁边地界上的寸头看的人都傻了,不是,凭什么啊?凭什么她这样就好了?
他注意力分散,忘词了,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抽。
只打一下还不够,NPC又扬起了竹条,破空声中混杂着她不悦地怒斥:“不要以为你是班主的女儿就可以偷懒!”
后背火辣辣的疼,皮开肉绽,寸头几乎要咬碎自己的一口牙,用尽全身力气克制才没有反抗,他已经听不清NPC在说什么了,只知道自己要忍,为了小命,必须忍。
“班主的女儿?”
咿咿呀呀的声音掩盖下,禾音能小声地和乌兹聊天,“看来这儿不只是幻境,还有角色扮演。”
乌兹吐槽:“老东西花样真多。”
它瞥了眼正狠狠挨打的几人,“我觉得凭这些人的脑子,可能一个都过不了本,会团灭。”
禾音唇角勾了个清浅的笑,随意道:“说不定呢。”
“什么说不定?”
身前出现了一片阴影,她抬眼,入目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陆弛弯着腰,以极近的距离笑眯眯地看着她,重复问:“什么说不定?”
他的剧本也很薄,没几句台词,这会儿已经练好了,教他那个NPC低着头,进入了待机状态。
禾音身体后倾,和他拉开距离,“说不定,都会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