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道长看的明白,沈皇后与太后和皇上不同,对他们这个道士不说待见,却也说不上亲近。
如今骤然被吩咐,众多想法划过脑海,他面容依旧恭敬如常,“娘娘客气了,尽管吩咐就是,说来惭愧,在下只是略微通晓些道法易经,也不知是否能帮得上娘娘。”
他说话谨慎,态度尊崇,甚是谦卑,倒是的确挑不出错来。
沈皇后曾经派人去崇玄宫邀约过正清真人,可这老头子总是一番推诿,全然不给她这个皇后面子。
既然无法为她所用,那这偌大的崇玄宫偏居在皇宫一隅也就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她也曾向姑姑说过忧虑,可不知为何,姑姑对崇玄宫信奉至极,便是她说了许多危言耸听的话,姑姑仍然只道:“崇玄宫历来游离于皇权之外,素来不与朝堂接触,若是依你所言,便是钦天监也比崇玄宫可疑,此事不必再提。”
钦天监又如何,虽是在朝为官,可到底没有崇玄宫与陛下亲近。
可姑姑一旦触及崇玄宫之事便态度坚定,她也只好不再多提。
一个依靠皇权崇信才得以续存的崇玄宫,竟然妄图摆出一副纯臣的做派,当真是愚蠢至极。
她如今仍是不喜崇玄宫,可既然有了迂回的法子,为何不用。
既然矜持着身份,那便借力打力,这钦天监已经被崇玄宫压了好些年岁了,也是时候该抬头了
正清真人话里的意思,沈宁微听得明白,她并不懊恼,只是微微轻笑,转而拉过一旁仍在发呆的善嫔,“那便不瞒真人了,这也是本宫的一番私心。”
沈宁微扭头看向善嫔,她也正睁着眼睛疑惑地看向她,沈宁微于是说道:“本宫虽是皇后,可难免有力所不及之事,今日真人也瞧见了,善嫔虽是身患癔症,却实实在在性子纯良如七岁稚童一般,本宫今日请你给善嫔观相也是怜惜她年纪轻轻便命途坎坷。”
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善嫔的手背,轻声道:“虽是得真人批命得以安心些,可到底还是瞧着她可怜,本宫自知真人道法高深,更是听闻真人所绘符篆可驱邪纳福,保佑平安。”
她视线转向正清道长,略有怜惜之意,“本宫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真人能为善嫔绘制符篆,保佑善嫔平安喜乐,不知真人可否答应。”
皇后言语恳切,与善嫔在一处时气氛融洽,善嫔与她似乎也格外亲昵。
此刻她们二人看起来倒像是真姐妹一般。
正清道长连忙回道:“娘娘言重了,不过一枚护身符罢了,待回去后在下便亲自祈福绘制,来日命人送至善嫔宫中便是。”
沈太后只觉得奇怪,她太清楚自己侄女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今这番对善嫔体贴入微倒是不曾想过。
若是她把这份心思放在封祈身上便好了。
沈太后默默叹了口气,罢了,她年纪也大了,如今也不想再去插手后宫里那些烂摊子。
封祈对比先帝已然好上太多了,宁微到底是比她幸运些。
想到伤心事,沈太后方才的精气神陡然消失,一瞬间变得沧桑不已,再开口时满是疲惫之感,“好了,今日也耽搁好些时候了,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
帝后自然是一起离开。
想来今日沈宁微演的应该是甚合封祈心意的,他走时邀请了皇后一路去御花园赏景,言谈间颇为亲密。
苏琼光则是跟着冬儿一道回了宫里,这一路上她安安静静,倒是让冬儿侧目不已。
直到进入了长春宫的地界,苏琼光方才松了口气,“啊,可憋死我了。”
她凑到冬儿面前,一脸得意地炫耀,“怎么样,琼光真的一句话也没说。”
冬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善嫔是将谨言慎行理解成了一言不发,虽然不太对,但到底太后那关是过了。
她有些忍俊不禁,“是是是,娘娘真厉害。”
“那糖糕呢?”
苏琼光比划了一下,作势围成一个夸张的圆,“说好了的,琼光可以吃这么多。”
“自然,今日娘娘表现很好,可以随便吃。”
有了皇后娘娘的吩咐,便是善嫔想时时刻刻吃糖糕御膳房也得准备着,再说方才听了正清道长给善嫔的批命,命里顺遂但命星暗淡,善嫔不懂她却是懂的。
一份疯疯傻傻但注定早亡的妃嫔,便是娘娘多宠些又如何,左右也是娘娘给她定好的结局罢了。
这宫里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上午一众妃嫔还在欣喜于太后出手善嫔毙命的流言,方才一个午膳的功夫,便又听说善嫔去拜见太后时刚好遇见了正清道长,道长直言善嫔命有福祉,且做了一副护身符给她。
更是有谣言说,太后也因为正清道长的批言对善嫔喜爱不已,皇后更是赏赐了善嫔御膳房和玉熙宫的特权,只是因为善嫔喜爱吃食,喜欢听故事。
越是听着宫女太监们的转述,妃嫔们越是觉得流言离谱,她们怎么不知道太后和皇后是这般好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