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1/2页)
睁眼。
视野由模糊渐变为清晰。
白亮的日光灯挂在屋顶,四个戴着白帽子的人围了一圈低头注视他。
一位护士、一位医生、一个穿白色连帽衫的幼驯染,还有一名面颊红肿缠着纱布形容狼狈的……
等一下?
他用力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视线所及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埃琳娜的半边脸颊依然肿得老高,像是被谁狠狠地揍过一拳,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医用口罩都显得十分凄楚。
他又惊又怒,压着火气,看向好友,先问了一句悬在心里实在放不下的事件后续:
“人质?”
降谷零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想问什么,颔首道:
“都没事,你争取到了我们潜入的时间。歹徒全员落网,无一在逃,正在审讯。她是歹徒打的,伤情轻微,肯定比你好得快。”
前半句的时候,幼驯染还在安心微笑。后半句不知道为什么,幼驯染的笑容有些僵硬,旁边那个坏女人已经在翻白眼了。
诸伏景光将心疼关切的目光投给埃琳娜,埃琳娜一视同仁地对他也翻了个白眼。
他从昏迷中刚刚苏醒,记忆还停留在氧气减少后,他出现缺氧症状,心率越来越快,而后耳中血流涌动之声洪亮如奔雷那一刻,接受了仓促离世的命运。
满怀都是对人质的担忧、对Zer和哥哥的歉意、对她的遗憾。
氮气保险墙厚门坚,隔音效果绝佳,他被关在里面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顶多隐约听到“枪声”这种强度类似“煤气罐爆炸”的巨响。
埃琳娜又不在人质里面,她遇到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歹徒?怎么会有人居然舍得对她那张比维纳斯还完美的面孔下狠手?
但现在是医生的场合。在医生为他诊断完毕之前,无论是幼驯染,还是他在似梦似醒的弥留之际,不顾一切地求婚的女友,都不准备再抢戏。
嗯?
那确实是仅存于他的幻想之中的场景吧?
没有戒指、没有浪漫的背景、没有单膝跪地的虔诚请求、甚至没有在分别大半年后事先通气确认她的心意,他那位任性挑剔对生活品质和仪式感颇有要求的女巫大人,怎么可能答应这样草率的求婚?
诊疗完成,医生与护士离开病房,顺手在外面带上了门。
诸伏景光满心满眼都是埃琳娜,埃琳娜也有无数话想跟他说,不过清场还没完成——她眉头蹙起,瞥向一脸堂堂正正、理直气壮地没跟医护一起出去的降谷零。
「Zer,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吗?」
诸伏景光顺着埃琳娜的视线,发现了幼驯染正摆出虚情假意的营业笑容,抱着手臂看着他们,以目光相询。
Zer无视了他的秋波,笑容幅度加大,漆黑的恶意流淌。
那是属于“波本”的冷笑,用于波本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场合。
埃琳娜看够了这对幼驯染之间的眉眼官司,压低帽子挡住瞳眸,轻快地笑道:
“长子,出去一下好吗?男孩子这么大了,不要太黏着爸爸妈妈,会被同学嘲笑的哦~”
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零组公安警察警部补降谷零、地下世界消息极为灵通的情报屋安室透、八面玲珑的神秘主义者情报组精英组织干部波本威士忌,一向以雅量非凡、冷静理智、谋定后动、心态稳定、难以激惹著称。
他本不该对这样的垃圾话产生任何情绪,左耳进右耳出,开个嘲讽diss回去不在话下。
谁也没想到——这个“谁”里面可能包括他本人——他的反应居然是:
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埃琳娜,委屈巴巴地向病床上的诸伏景光控诉:
“她刚刚持续对我进行了半小时的精神攻击,你不管管她吗?”
诸伏景光当然要管。
他向埃琳娜伸出手,埃琳娜弯腰亲吻他的掌心,随后握住他的手放在没受伤的那半张脸上磨蹭,柔情缱绻地容他冷静拉架:
“你没诅咒他吧?他就是那位我最好的朋友,之前想介绍你们认识被你拒绝的那个。不要诅咒他。”
埃琳娜连连亲吻他的指掌,他不再冰冷、恢复正常的体温让她心平气和,安慰似的回应他:
“我没有诅咒他,听你的,以后也不会诅咒他,还邀请他当咱们家的长子,你看他多兴奋啊。”
诸伏景光重复着他很在意的两个词:
“‘咱们家’?‘长子’?”
埃琳娜理所当然地点头,简单地交代了她新修正的行程计划:
“经过慎重的思考,我决定回应你‘组建家庭’的请求,搬来日本定居。由于一些我们都知道的原因,官方的入籍手续办起来有些麻烦,可以等你目前的工作结束以后再说。”
“出于同样的原因,我想要孩子的计划也只能延后。也是,你现在的情况,几乎不能参与到我的孕育和孩子的抚养过程中,那太遗憾了。作为补偿,这位总在带给我坏消息的‘零君’,先平息一下我的思念之苦,可以吗?”
惊人的信息量接二连三地砸下来,铺天盖地的好消息让诸伏景光变成了诸伏石像,灰白化,头顶冒出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