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他的手指,与她的手指,重叠在了一起。
女巫细腻而微凉的一点指尖,经由两人相触的皮肤,对他施展了不知名的魔法。
Hir全身的血流加速,毫无征兆的得偿所愿,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单手摘下蒙眼的丝帛,检视他们同时选中的那个位置。
心-搏-骤-停——
——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所以不真实感更强烈了。
“这里是,东京?”
来自地中海的女巫轻快地,在只有行政区域划分、没有地名显示的地图上,念出了指尖右边的那行标注字。
“不对,埃琳娜,那里不是东京。”
在“世界地图”的尺度上,东京和它确实近到异邦人难以区分。
Hir把目露疑惑的埃琳娜抱到腿上,腾出摆放地图册的空地,快速翻到亚洲部分,找到日本,指着东京都之西、隔着群马县与山梨县的狭长行政区域,说出它的名字:
“长野县。なが-の-けん。”
埃琳娜认真跟读:
“Naga-n-ken。陌生的名字,给我说说它吧。”
有什么蛊惑的魔法发挥了作用。Hir不自觉地换到了清澈温柔的声线,介绍起了长野的四时风光、知名景点和鲜为人知的山野趣闻。
讲一会儿,停一停,视线焦点也停伫在久远的日子之前。
那时体感上有半个他大的家乡的野兔,警校毕业后悄然回去的那一次再看,分明只是普通体型的普通打洞高手。
他讲了多久,埃琳娜就全神贯注地听了多久,不知道为什么,耳畔仿佛响起了他在梦里为她唱过的歌:
「追过兔子的那座山钓过小鱼的那条川至今梦里仍回望我那难忘的故乡……」
幽蓝色的猫眼,活泼灵动,眸光粲粲如星。
“29岁的绿川唯”和“组织的狙击手苏格兰”一起,被他暂时遗忘在了识海深处。六七岁的小景、十五六岁的Hir、二十四五岁的诸伏景光,目光灼灼地凝望她。
……有一颗种子,在她心口,悄然发芽。
Hir在说起“秋天的河蟹特别肥美,而且很傻很好骗,不需要钓饵,蹲在岸边准备带盖子的竹篓,瞄准冒小气泡的地方,搬开石头就能捞到”时,停了下来。
他说得太多了。
他无声地指责自己。
在她身边总是不知不觉地过度松弛,以他的身份来说,过于失格。
哦,绿川唯回来了。
埃琳娜忽然侧头看他一眼,亲亲他的面颊和唇角,肩膀靠着他,指尖划过长野与群马的边界线,开口道:
“片假名我学得不好,你在这里的木板上刻的字*,只认得出落款前两个字符。亲爱的 ,别担心,那不是你的问题,所有人在我面前都是这样,我会保守所有秘密——尤其是‘你’的秘密。需要我立誓吗?”
比起她平时同他聊天,总带着几分慵懒的调笑之意的声音,此刻的她听起来高傲而凛然,悠远而淡漠,宁谧而笃定,冷酷而慈悲。
通俗来讲,就是ACG作品中,“手拿剧本的先知角色”,作出重要宣告的场景下,近乎定番的“不会说谎、不会出错、也不会一口气倒出全部信息的”声线。
誓言只能约束愿意遵守誓言的人。
言灵与违背誓约的惩戒并不真的存在。
Hir的喉结上下滚动,相识以来鱼潮般无数混乱无序的想法纷至沓来。
埃琳娜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认真,Hir相信她认为誓言对她有约束力,她确实愿意保守秘密。
——不是错觉,对她而言,他确实是特别的。
……可她那种若隐若现的“非人感”,在这一刻、在她以虚无缥缈的“立誓”作为取信于他的“代价”的话出口时,猛地浓郁起来。
冥冥中有一种离奇的想法,催促他立刻、马上、不要犹豫、现在就伸出手、捉住她、抱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