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赌注约定
钱骞是何人，他自然已经明白了！被瀛皓逼得无路可退，太傅呼吸一窒，好一阵才缓缓点头。
瀛皓点头，“好，那朕在问你，你与他，谁更聪敏？”
太傅又一愣，心想这样的问答游戏真是让他命都短了几年，眼角看了看钱骞，一字一顿道，“从前子醇……”
太傅顿了顿，意识到如今自己直呼对方的名字是不对的，连忙改口，“从前公子聪明冠绝金陵，教坊中人人皆知，先皇因此提前赐予公子封号……因而……臣以为，公子自当更为聪敏。”
“哈哈哈……”瀛皓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好一阵指着太傅道，“都说饱读诗者易呆，朕看太傅倒是读得越多越狡猾。”
太傅连忙道，“臣该死。”
瀛皓没有再给太傅迂回的余地，神色淡漠道，“太傅，朕再问你一次，你身边那人到底是何人！”
太傅额头冷汗直冒，偷偷看了看钱骞，咽下一口唾沫，道，“……王爷。”
“嗯？”瀛皓显然对太傅的回答不满意。
太傅只好道，“回皇上，臣身边的这位正是当年为了避免遭到毒害，而被先皇秘密送出宫去八皇子殿下，您的弟弟崇德王爷殿下！”
瀛皓看向钱骞，笑意似乎略带戏谑道，“连聪敏不如你的太傅都看明白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钱骞沉默不语，而在一旁暗中旁观的舒青岚内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大浪，一则真相实在太过出人意料，这足以撼动钱骞过往二十年生存的根基和目的；二则他的真实身份太过惊人，莫说他接受不了，稍微冷静以后才发现这才是大大的不妙。在如今这么微妙的情况下，他的真实身份也许还不如是一个潜逃钦犯的未来来得明朗。
如果说钱骞的真实身份只是一个在逃的钦犯，在如今瀛皓和太后相争的时候，他的资源和实力只会让这位铁血皇帝作出唯一的一个选择：招入麾下。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抓住对方把柄更能让对方忠心的形式了，一荣俱荣，哪怕将来他不能光复钱国公府，至少他能以另外一个形式光耀门楣，让钱家香火继续绵延下去，无论是对钱国公等列祖列宗还是对一直暗中帮助他的令太贵妃都是有交待了。
可如果说钱骞真实身份是当年失踪的八皇子殿下，在如今的形势下他的存在只会增加朝中对洪武帝在位时期内宫争斗的猜想。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洪武帝末年的外戚干政问题，在真元帝登位后结束。朝中对于洪武帝镇压外戚的功绩也是颇为肯定的，但如果如今钱骞浮出水面，那简直是在向天下公告当年的外戚势力远比公布的厉害，反而涨了太后一派的气焰。
再者，钱骞是八皇子殿下哪怕成功认祖归宗，后续带来的诸多问题也是让人左右为难。例如如何证明钱骞的身份？如何证明暗部的材料的真实？
当初瀛皓指名翊纾作为储君，理由是洪武帝原不想把帝位传给太后亲子，所以才立了翊纾作为储君以慰洪武帝的在天之灵。如今钱骞认祖归宗作为八皇子，按照岱国的长幼有序规矩，是否连储君人选也要改变呢？
改变储君人选所牵扯到的利益链条，远比让一个失踪多年的皇子认祖归宗复杂和危险得多！这中间到底有多少的反对声音就不得而知了！
综上看来，瀛皓安排了这次的秘密审判，所要指向的结果并不乐观。难道说他们真的就要命丧这里吗？舒青岚的心不禁更加忐忑。
相比起舒青岚心中的忐忑，钱骞的内心用风暴肆虐来形容也绝对不为过。
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前，钱骞很清楚自己是谁，他是在岱国钱国公的后裔，是岱国武将翘楚之后。他叫钱子醇，是第三代钱国公的第五个儿子，父亲严厉母亲溺爱，兄长们对他关照有加，自幼在金陵顽劣得让夫子头痛，也聪明得让其他学堂的孩子佩服不已。
他是在冤案中被流放到荒芜之地的幸存者，家族中其他人都不幸去世，只有他忍辱负重誓要还家族一个清白！他是命运的幸运儿，在后宫中重新遇见了姑姑，还遇到了生命中的一丝新的阳光舒青岚。舒青岚让他在得知家族被害最大的却也是最绝望可能性时，有了能够有新生活的希望。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的此刻，钱骞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如果卷轴所言都是真的，那么他到底是谁？是祸害了整个钱国公府的间接推手吗？到底从前父亲母亲哥哥是用什么眼光看待自己的？是主子还是儿子？
不过一瞬间，从前他所有的认知基石全部打破，往后的所有命运也将被改写。幸运吗？谁能说不幸运呢？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自己竟然从一个必须东躲西藏的犯人变成了尊贵无比的王爷！不幸运吗？谁能说这是幸运！就在自己真实身份袒露的瞬间，钱骞只听到了命运残酷的冷笑，从此以后他便是真的身不由己了！！
这个王爷身份并不是让他能够有更多的荣光或者权力，反而是最致命的桎梏！钱骞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方才的冷静外壳虽然还在，可是整个人都显得不那么从容，看起来很不好。走到这一步，真的是死局了吗？！
密室内鸦雀无声，似乎绣花针落地都能引起极大的回响。每个人都压抑着呼吸，似乎轻微的呼吸声也会成了这沉重的寂静的牺牲品。
太傅内心无措而焦急，一边为好友钱骞的处境担忧，一边为瀛皓的态度晦暗而着急。几度想要开口，却发现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合适的话可以说出口。如若瀛皓有个态度，至少他还能回旋一二，为钱骞做点什么。真是该死的沉静！
与太傅忐忑心情无异，甚至是更甚，自然便是舒青岚。在厚重的帘子之后，虽然钱骞并未发现她的存在，但她却全程旁观了这个过程。从一开始的疑惑，到震惊，到茫然再到如今的混乱。
与太傅不同，舒青岚既担心钱骞的安危，也疑惑瀛皓所做一切的目的，而从钱国公府冤案的背后真相一事中，一个念头也自然而然浮上了她的心头。如果说钱国公府在金陵焚案中所扮演的是幕后策划者的角色，那么他们苍原南征王一家的陨落是不是其实也有其他的真相呢？
毕竟连钱骞也说苍原南征王一脉的陨落，与他们钱国公府当年蒙冤一案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处。如此推断，瀛皓把她召来的目的，除了要搞清楚她与钱骞之间的关系之外，到如今都未让她露面，是否在这个背后他另有意图？
舒青岚不禁双手交握，今日的冲击比她知道南征王一脉可能是皇上暗示打击的更甚。与钱骞的真实身份是失踪的八皇子殿下一样，舒青岚直觉南征王府背后的真相，只会让她与钱骞一样陷入一个更加微妙而难以把握的境地。
他们都是被掩盖的真相的受害者！舒青岚从未如此刻一般，觉得自己的命运难以把握，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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