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她感觉很疲惫。 闻竹声说不想带她这样的人，她也觉得自己不该浪费他这个精英的时间。 她是不可能像他一样，处处高标准严要求，充分贯彻精英主义的。 就让她自己默默废柴好了。 “抱歉neil，我会按你的要求改好。” 闻竹声见她态度软了下来，也不再多说，让她回去按上次的想法修改。 两人公事公办，一个嘱咐完一个回去默默改，林遇雪把该看的该学的都做了，她效率高，一两天就能出一版新的。 然后闻竹声针对他看到的问题，不论是格式上还是内容上，统统提了个遍，她一言不发默默记下，回去再改。 如此反复了两周，直到年中汇报前一周，好似互相较劲的游戏最终以闻竹声的松口而结束。 林遇雪已经改到麻木。 闻竹声对她的表现倒是很满意。他很少提具体的意见，多是需要她思考融合的，自那次教训之后她是切实地把闻竹声的意见用心消化了，修改成果显而易见。 最后一版的ppt，闻竹声自己拿出去演讲也不会有人质疑不是他的水准。 “这就是我满意的水平，希望你以后都保持这个程度。” 林遇雪暗暗松了一大口气，然而这人又轻飘飘地说， “不过年中汇报都是公司固定的模板，就是公共盘里你看到的那些，你把那个套上去吧。” 林遇雪简直难以置信，她早就觉得前辈们的ppt跟自己的不一样，也曾提出过质疑，但那时闻竹声说你有你的做法，不要管别人。 结果呢？ 他这不是耍人是什么？ 就算是所谓的锻炼自己的能力，也不用非逮着现在吧？ 她有很多工作要做，又不是来上ppt课的！ 闻竹声如果不是她老板她一定已经破口大骂了，最后的理智压制了她的毒舌和怒火。 林遇雪已经受够了他，她本来还在犹豫，这下终于把早就想说的话倾之于口。 她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地对大老板说：“neil 这段时间辛苦您了。但我不是个聪明人，也不够努力，这次汇报完我会跟lil明，在ada继任到来之前尽量自己工作，不打扰您。” 不管结局是死是活，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林遇雪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人真是不蒸馒头争口气。 闻竹声挑眉，语气沉了下来，“你是嫌我管你太多了？” “没有，只是不想浪费您的时间。”她干巴巴得很明显。 闻竹声也气，还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到现在还记他仇呢。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让你做这么多遍ppt？” 他可真是够忍气吞声的。 “当然是为了锻炼我，我很感激。” …… 闻竹声一口气噎在嗓子里，面上仍然绅士大度。 “可以，你有意见尽管提，我们充分尊重员工的需求。” 他真是自找麻烦，活该。 最后一版ppt的内容套上了公司统一的大红模板，俗套了很多，但内容依旧简洁明了，主次分明。 林遇雪做完之后发给闻竹声，闻竹声回复了“k”，她才总算结束这疯狂被折磨的日子。 年中汇报定在周三，分成上下午两组。 grae负责亚太的仓，上午就讲完了，她工作认真，平时工作量大，ppt的内容也就充实丰富，但林遇雪觉得太过冗杂，很多内容可以精简融合，汇报也只浮于表面，稍微再深入一点，就是另一层水平了。 tn林遇雪一样都排在下午，但他在林遇雪之前讲。他的内容就更简单了，随便展示了几页就开始分享自己作为新人的收获和感想，好处是后面的话题比较轻松，惹得会议室笑声连连。 林遇雪以为她会紧张，因为她几乎没有当众独自演讲ppt 的经历。 但不知是对这ppt实在太烂熟于心，还是为了在底下坐着的lil闻竹声面前争一口气，总之她心思澄明，站在投影幕布前环视四周，没有任何局促感。 莫名的笃定和自信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不仅没有变快，反而还慢了一些。 今天是她入职以来最正式的日子，是以她贡献了入职以来最正式的打扮——淡蓝色高腰衬衫裙，略有点跟的漆皮小皮鞋，衬得她本就纤细的小腿更纤长，头发高高绑起，化了个妆，显得气色极好。 整体不太商务，
反倒青春又淑女，非常亮眼。 美士对着装没有要求，虽然闻竹声习惯衬衫西裤，但他们部门很多男士整天都是t恤仔裤，所以大家对林遇雪的打扮没有任何意见，并且纷纷感觉眼前一亮，跟灰姑娘变白雪公主似的。 白雪公主站在投影仪的灯光下，彷佛站在舞台中央。她十分淡定，像在介绍自己做了数十年的产品般娓娓道来，深入浅出，发言重心错落有致，不知不觉讲到最后两页，她又开起了玩笑。 “跟grae和tn样，非常感谢过去几个月大家的帮助，我无以为报，又不能以身相许，就暂且用好好工作来报答大家吧。” 于是展示了最后一张跟大家一起在会议室吃盒饭的照片。 她说到以身相许，底下笑作一团，已婚的男女同事们就爱调侃小年轻，陆陆续续有人起哄。 “哎呀有机会的呀。” “tn是还没结婚嘛，只要你想就能以身相许。” 林遇雪大大方方被大家调侃，还接茬，“我不配，还是努力工作吧。” 倒是tn不住调侃，在一旁笑得羞涩。 等大家笑完，lil始邀请观众点评，同事们点评基本都是千篇一律地说好，底下主管坐了三个，lil闻竹声和隔壁客服的老板vik vik为别的部门老板，虽然也不会说什么批评的言辞，但总体上是比较客观的 。 她大肆赞扬了林遇雪的ppt水准和演讲水准，说这两者相结合就不可能有差的汇报，计划新人卧虎藏龙，前途无量啊。 这话或许有夸张，但vik的点lil深以为然，对林遇雪大为改观，这才是她在面试时期待看到的人——专业，大方，青春活力。 她感觉林遇雪像个变色龙，随着环境的改变随时切换自己的状态，好像她不是没有那么优秀，只是懒得表现，自甘平凡似的。 等到闻竹声最终点评时，林遇雪才如临大敌，感受到了今天最大的紧张。 她在演讲时一直刻意忽略闻竹声的存在，看都不往他的方向看一眼，此刻也不敢抬头，跟其它同事一样，假装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闻竹声看着她躲避的眼神，面无表情的侧脸，官腔十足地开口。 “确实如大家所说，各方面都不错，今天的新人表现得我都很满意，希望大家以后再接再厉。” 林遇雪紧张得要爆炸的心被闻竹声冠冕堂皇的两句话轻飘飘地扎了一个孔。 瘪了。 年中汇报之后，办公室开始盛传tn林遇雪的绯闻。 当然这绯闻并非真正的恋情八卦，而是计划部这一潭死水里唯一的乐子，也是他们多年的传统 ——拉郎配。 据林遇雪所知，这个拉郎配可以追溯到已经离职的ada和如今仍在职的jas，在这两位双双已婚已育的情况下，几次机缘巧合的接触之后，大家彻底把调侃他们当成团队最无伤大雅又引人发笑的乐子，经久不衰，乐此不疲。 不过大家公开调侃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进退有度。 进可随意开玩笑，退可表明这么公开的玩笑反而证实两人之间坦坦荡荡，总之就像吉祥物一样，博大家一笑。 林遇雪不知道在ada之前还有没有这种例子，但ada离职之后这类玩笑少了很多，直到最近因为那该死的生日月，她和tn可避免地成为了大家的新目标。 起因是晨会白板上要放生日月的照片，然而九月有两个人过生日，于是他们提议两人现照一张。 刚巧那天中午tn一赠一买了两杯酸奶，于是他转赠一杯给林遇雪，被好事的ii看到，拉着两人站在一起，举着酸奶，拍了一张合照。 团队许久没有乐子，拍的时候难得热闹，还有人起哄要交杯拍，林遇雪不适应这种玩笑，又不好翻脸，两个新人都表情尴尬地应付完了照片。 结果等ii打印出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尴尬反而自成一派，别有一番韵味。 这下他俩彻底坐实了“吉祥物”的地位，光是每天晨会对着那张合照，就要被调侃无数遍般配，每天中午一起吃饭又是一顿轰炸。 林遇雪都佩服他们无中生有的本事，说得跟确有其事似的。 等到团队真的准备替他们过生日那天，两位当事人似乎都已经免疫了，除了对同事们无奈一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九月中下旬的时候，赶在tn日当天，团队安排人买了蛋糕，在下午三四点开始召集同事去休息区庆生。 开小差吃蛋糕这种事，大家喜闻乐
见，又赶上最热的p，每个人简直摩拳擦掌看好戏。 因为物流组人少，他们组一向跟计划一起过生日，刚好也有一位女同事生日，于是三个人站在蛋糕前拍照。 物流的同事是工作十多年的前辈，他们理所当然让她站中间，结果这位同事耳濡目染，连连客气，一直在说“我太多余了，我不该九月过生日的！” 众人听了也笑，劝她不要站在那里碍事，于是她站在旁边拍完了一张三人合照后，死活不肯再拍，大家一股脑地哄着林遇雪和tn着蛋糕摆出各种暧昧姿势合照。 林遇雪本就不喜欢被人注视，还是做这么羞耻的事情，关键平日相熟的同事此刻都在看好戏，举着手机拍照，竟然没一个人出来解围，连lil坐视不管，站最外面跟别人聊天。闹得她脸红到了脖子根，还要强装镇定。 毕竟姿态越坦荡，谣言越无稽。 两人又被催促着插蜡烛，有人帮忙点上了，又一起许愿吹蜡烛，一番折腾下来总算到了切蛋糕流程，林遇雪切了一块随手递给身边人，结果那人立马说：“先给neil吧。” 林遇雪抬起头，看到闻竹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最里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自从年中汇报结束之后就没有过接触，虽然短短两周，但林遇雪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她定了定心神，伸手递向前方，尽量扬起嘴角对着前面人说：“neil，吃蛋糕。” 闻竹声双手抱胸，一动没动，他说：“寿星先吃。” 于是大家又连连附和，“对啊第一块你们俩留着，寿星吃。” 林遇雪只好收回手，继续切蛋糕，但她不再分，叫周围同事帮忙。 她不知道闻竹声什么时候出现的，明明刚刚听人说叫neil来参加的时候，还有人回他要开会来不了。 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瞎话。 结果这出闹剧在闻竹声面前还没演完，第二天一早，他居然来参加计划的晨会了。 以往时不时的，他确实会来旁听晨会，但也就一两个月一次的程度，偏巧这个月赶在了第二天。 好事之徒ii把昨天发到群里的一大堆照片里她觉得最般配甜蜜的一张打印出来，加在两人晨会照片墙上。 闻竹声过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极其打眼的两张照片，男生高瘦女生清纯，穿着一白一黑的t恤，第一张两人举着酸奶对着镜头害羞一笑，第二张又一起对着盈盈烛光吹蜡烛，动作整齐和谐，看起来好像什么纯情高中男女生恋爱史。 再般配不过。 昨天在群里看到了一堆生日照，但第一张拿酸奶的照片他没见过。 不得不承认，这种独属于年轻人的青涩暧昧，是他们这些经过社会毒打的人装不出来的。 林遇雪平日装得再深沉，也生涩得很。 于是在林遇雪因为大家的插科打诨面红耳赤的时候，闻竹声看好戏似的笑眯眯问：“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啊？” 看起来跟大家一样八卦好奇。 总算有人大发善心，给不明就里的老板解释：“没有没有，开玩笑。” 又有人说，“那讲不好，年轻人的事咱也不懂。” 闻竹声点点头，自动忽略后一句，摩梭着下巴说：“我就说呢，tn记得有女朋友的哦？” …… 空气微妙地安静两秒。 在座都知道tn女朋友，玩笑罢了，偏大老板在这一个劲拆台。 要是别人还能骂他不懂幽默，可惜是老板，只能显得他们玩笑得不合时宜，搞得两个当事人也尴尬万分。 本来就是假的事情，被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解释，反倒弄得不真不假了。
上古·神隐（共两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