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排爆队的训练依然不轻松,辛乔同那个女人再无交集。 这天她下班回家,等到辛木下了晚自习回来,又念起即将要在课上做赏析的那首诗:“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辛乔站在自己卧室,对着大开的窗,眼前的筒子楼间距密而逼仄,一排排压在人身上好似生活,并不能使人联想到任何山清水秀、安闲自得的好景象。 只是天边缀着颗黯淡的星,蓦地一闪。 莫名又让辛乔想起那天的女人,有那样如诗般的一双眼。 这天辛乔跟队里请了假,带辛木去医院做常规检查。 主诊医生拿到部分检查结果,找了个由头让护士把辛木带开,把辛乔叫进诊室:“你妹妹的病,不能再拖了。” 辛乔的眸光沉了沉,倒也没太多讶异,点点头。 辛木自出生便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病情复杂,高难度的手术并非幼童可承受,于是多年来选择保守治疗,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选择手术。 目前辛木上初二,再拖下去,只怕风险就高了。 医生诊治辛木多年,很是喜欢这个开朗的小姑娘,建议辛乔:“你可以考虑把辛木转到慈睦,毕竟俞怀远教授是这方面手术的一把刀。” “你知道tr周氏手术,就是周承轩教授独创的,俞教授师从于他,在周教授退休以后,他就是第一人了。” 这些信息辛乔都查到过,只是:“俞怀远教授已经不坐门诊了。” 医生:“你可以挂周医生的号,她是俞教授的学生,现在俞教授做的许多手术,都是她当助手,说不定有机会。” 她写了个名字递过来,辛乔收好,道谢。 医生:“不过慈睦是私立医院,手术费用……” “您别担心。”辛乔开口:“这么多年我都在存钱,应该差得不多。” 医生打量辛乔一眼。 这个年轻姑娘是她所见过最不爱打扮的人,夏天t恤领口洗得松垮垮,冬天的毛衣和大衣上起着一颗颗的毛球。她一个人带着重病的妹妹,生活的捉襟见肘处处在她身上刻下端倪。 唯独那张清秀的脸,平静得几乎透出一种……医生也不知怎么形容,大概是一种令人难以揣摩的漠然,好似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 生活给她什么,她就接着什么。 开完药走出医院,太阳明晃晃的,辛木望一眼路边的饮品店,什么都没说。 辛乔勾着她的肩过去:“喝什么?” “别了吧。” “那我给你选了?” “别别。”辛木要了杯最便宜的柠檬水,又瞥辛乔一眼:“老姐,你不要啊?” “要。” 其实辛木的手术费,她的确已经存得差不多了。不至于承受不起两杯饮品的价格,只是多年来手术费像压在肩上的一座大山,不止她节俭,连带着辛木也懂事得过分。 其他十四岁的女孩,是怎么过的? 辛乔咬着吸管抿一口柠檬水,心情是舌根一般的涩。 想起那个离世的男人,有张爽朗的方形脸,笑起来时候胸口一震一震。 辛乔踢了脚路边的小石,看它滚两滚,骨碌碌的滚下路阶。 回到家,辛木继续学习。辛乔打开慈睦的公众号准备挂号。 看了眼医生方才写给她的名字——「周琨钰」。 琨玉秋霜,很漂亮的名字。 辛乔点进心脏大血管外科,翻阅医生名目时,眸光凝住。 是她。 辛乔对那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印象很深,毕竟她有那样一双特别的眼睛。 没想到她是医生。 简历非常漂亮,博士毕业,学委会青年委员,多篇学术刊物论傍身。 辛乔又看了看那张照片。 有没有这么巧?那女人柔腻指尖滑过掌纹的触感犹在。 和那双眼、那把嗓音一起,把人拉进芳草葳蕤的长汀,柔润润的。 慈睦的号不好挂。 即便这一私立医疗集团价格不菲,但汇聚了一众知名医生的前提下,号源仍是紧缺。 辛乔心里急,却也没办法,刷了几天想着再挂不着就去找黄牛的情况下,终于被她挂上了。 她立即请假带辛木过去。 停车场尽是百万以上的豪车,辛乔引着辛木,目不斜视的走过。 在候

诊区等待叫号时,辛木掏了本英语放在膝上读。辛乔又拿手指抵她额头:“小心眼睛。” 终于,下一个就是辛木了。 辛乔:“一会儿我先进去,跟医生说两句。” “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乱想什么,我就是跟医生交代下你的情况。” “那你为什么要先进去?”辛木其实挺敏感:“我的情况我自己不清楚么?我先说,有什么没说到的,你再补充就是了。” “行吧。”辛乔没再坚持。 她方才想先进诊室跟周琨钰打声招呼,让她别说漏自己的身份。辛木只知道辛乔是名警察,并不知道她从事排爆这么危险的职业。 但若因此引得辛木对自己的病情胡乱猜测,又不好。系统叫到辛木时,她随辛木一同进去,决定见机行事。 办公桌后的女医生,一头黑色长发娴雅的束在脑后,脸那么小,一副口罩就挡完了大半,只剩一双柔润的眸子露出来。 先看了医助登记的基本情况,又翻阅着辛木递上的厚厚一叠旧病例,柔声对着辛木:“最近状态怎么样啊,说说吧?” 辛木愣了下。 主要是那语调泠然又温柔,跟固有印象里医生的严肃不一样。 她敛了敛神,把自己的情况大概说一遍。 周医生认真听着,一边继续翻着病例。 辛木讲完扯扯辛乔的裤腿:“老姐,还有没有什么我没讲到的?” “没有。”辛乔的手搭在辛木肩上。 直到这时,周医生抬了下头。其实方才辛乔同辛木进来的时候,她肯定瞧见了,只是这时才像第一次把辛乔纳入她视线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辛乔垂在裤缝边的手指蜷了蜷。 那晚听短发女人叫她“阿玉”,以为是玉石的玉,因为她的确像那种藏在椟中的软玉,温润清雅。 直到现下知道她名字是金字旁的“钰”,又觉得更加贴切,因为那双眼对着顶灯一闪的时候,的确有某种不受控制的东西透出来。 锋利的一滑而过,又像是人的错觉。 周琨钰与辛木聊完,给她开了检查单:“部分检查需要在这里重新做一遍,指标达标的话,就可以准备入院了。” 她是个好医生,温声细语,很擅于放松病人情绪。 等着医助打单子时,她与辛木聊两句学校的事,又笑道:“其实我见过你姐姐。” 辛乔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开口。 周琨钰自己接话:“有次我从警队门口路过,撞见她们收队,看到过她穿制服的样子。” “真的吗?” 辛木觉得巧。 周琨钰噙着浅笑看了辛乔一眼。 辛乔看不透那眼神,完全无法判断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拿到检查单,辛乔不欲多留,跟在辛木身后便要出诊室。 正当辛乔准备关上诊室门时,周琨钰唤一声:“辛小姐。” 辛乔回眸。 周琨钰那双清润的眼在口罩上微弯了弯:“再见。” 而“再见”的意思有两重: 一是现下要分开。 二是分开后的不久,会再相见。 带辛木做完检查,辛乔把辛木送回学校,自己又转回了医院。 临近中午,等候区的病人已不算多。辛乔又等了会儿,等到系统停止叫号,医生的午休时间。 医护们陆续离开,辛乔没看到那双相熟的眼。 又坐了会儿。 一阵很轻的脚步传来,辛乔抬眸。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周琨钰穿白大褂的样子。 医院冷白的光洒在她肩头,玉一般的额头凝一枚小小光斑,白大褂下西裤露出来,应和着知性的气质。 再往下,周医生今日没穿高跟鞋,但一双秀气的杏色平底鞋也已衬得她身形足够纤长,凸显出细瘦的脚踝。 给人的感觉几乎很……圣洁。 周琨钰见到她好似并没太意外,走过来:“等我?” “不好意思,耽误你午休。”辛乔站起来。 “理解,你妹妹的情况比较特殊。” 周琨钰偏了一下头:“有什么想问的?” 辛乔为了辛木的病,在网上查了不少。她的问题其实很简练,都是些自己不可能在网上找到答案的,周琨钰解答得简洁但清楚。 真的是

很出色的医生。 整个谈话过程大约五分钟,辛乔再次道谢:“耽误你午休时间了。” 她欲离开时。 “辛小姐。” 周琨钰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白皙掌心摊开,托到辛乔面前。 辛乔垂眸,见是上次那种包装印满外的巧克力。 “没吃饭等在这里,是不是很辛苦?” 她这把嗓音辛乔听熟了,柔声柔气怀着无限端方,和那双优雅的眼无比相衬。 辛乔接过,抿了下唇:“谢谢。” 周琨钰问:“不吃么?” “要吃。”她撕开包装,喂进嘴的同时几乎想呛咳出来。 好苦。 巧克力总有副容易迷惑人的外表,包装是低饱和度的淡玫瑰金,让人太过轻信它的柔和口感,几乎忘了真正的黑巧有怎样锋利的味道,像要割伤人的喉腔。 她把巧克力吞下去,周医生柔柔润润的望着她笑。 只是微微上挑的眼尾让辛乔倏然明白了一件事—— 周琨钰知道她上次没吃那颗巧克力。 正如周琨钰知道初见时她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一样。 从上一次碰她的手,到这一次让她吃下巧克力。 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可周琨钰想做的事,好似一定要做到。 像巧克力总有柔软的外表,周琨钰清润的表象也容易让人忽略很多事。 她还是带着那般的笑意走开,又回了一下眸:“刚才我说再见,我们果然很快就再见了。” “那么,”她盈着笑意,很轻的冲辛乔眨了一下眼:“辛小姐,再见。” 她的语气像在说:你猜我们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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