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身边的，仍然是战争场面，一队身着红衣的步枪士兵，正在溃败之中；一队身着蓝衣的士兵，手持装上刺刀的长枪，正在冲锋。“
“约克敦大捷，美国独立战争最华丽的场面，也是最后的篇章。”图灵说道。
段云飞点点头。
乐琪的身体向下一沉，她看到一个男人，穿着一件厚重的宇航服，站在国旗的后，不远处，还有一个原始的登陆器。
“对于我来说是一小步，对于人类来说是一大步。“图灵说道，“尼尔—阿姆斯特朗代表人类，第一次登上了月球。”
段云飞慢慢的将身体滑了过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站在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上，他知道这是视觉错误，整个图灵山，不过才三百多米高，而山洞位于山的中部，也就是说，脚下，最多只有一百多米深。
“人类历史的所有一切，重大的事件，伟大的英雄，改变历史的一刻。第一艘飞出太阳系的飞船，第一次在外世界登陆的飞船，第一艘失踪在超空间里的飞船。我统统雕刻在石板上，这是我过去四千年来做的最重要的工作，这些石板就会记录着，我们人类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上。”
图灵说完这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段云飞深深的喘了一口气，“那么全息井呢？”
“全息井的资料，也会被保留下来。”图灵说道，“在很远很远的未来，全息井的资料，也许将无法播出，但石板永存。”
“对了，我在全息井里看到了武昌号。”段云飞迟疑了一下，“那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图灵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段云飞一眼。
段云飞依然在看着他。
乐琪的身体，象一条在海水里游泳的美人鱼，慢慢划动到段云飞的身边。
“时间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图灵说道，“人类被束于时间之内，那是因为身体衰老使时间对于人类格外重要，重生技术开始之后，时间的价值就变淡了。”
时间还是有价值的，段云飞心道，即使在超空间里，我们都需要掌握时间。不过，图灵嘴里的时间，和我的时间不一样。
“全息井里投下的影像，不仅有过去，还有未来，也许，那是一段关于未来的影响，你看到的，说不定是武昌号在未来要去的地方。”图灵说道。
那是什么地方，一片黑暗的宇宙，黑暗的深空中，两个星系正在相撞。
段云飞悚然而惊，难道，武昌号已经飞出了银河系？
不仅仅是飞出了银河系，是两个星系相撞了，如果是这样，已经超越了我们现在已知的时空了！
可能吗？我们现在去的最远的地方，是距离猎户旋臂最近的英仙旋臂，前往仙女座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我们做不到的。
即使武昌号，也做不到的。就算有一天有人做到这件事，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到那时，我重生后的肉体，也变成了灰渣，说不定，连武昌号都变成了灰渣。
图灵看着段云飞，仿佛猜到了段云飞心里所想。
“我们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唯一能改变未来的，是我们对今天的坚持。”图灵说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一位科学家说的。”
“是谁？”
“旧地上第七任星际探险署长唐纳德，他是中国人，在252年，我们在太空探险里丧失了12艘各种型号飞船，其中1艘载人。”
“大部分地球人都很绝望，我们无法征服宇宙，我们甚至连母星系都征服不了，事实证明，人类是失败者，在泰坦星的气候改造项目中，我们因为计算机失误导致的定居点爆炸，使32人丧生。”
“唐纳德坚持认为，失败是成功唯一的途径，人类在未来一定会征服太空，他说了那句著名的‘唯一能够改变未来的，是我们对今天的坚持’；唐纳德把‘外星开拓’、‘寻找超空间’、‘让身体重生’三个计划，同时提到地球执政议会上讨论，在议会里，他被无数人抨击。”
“有人说他是想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的骗子，因为三个计划同时开展非常激进；有人说他是个疯子，完全是一种偏执的状态，要求议会免去他的职务；还有人认为，他希望利用这三个计划贪污。”
“但是唐纳德在他的十年任期里，完成了人类身体的重生计划，派出的无人飞船进入超空间并安全回来；我们的无人飞船第一次飞到了距旧地八光年之外GL11星系，这是人类第一次飞到那么远的距离。”
“直到今天，我们都认为，唐纳德当时的坚持以及不屈的信念，是帮助人类完成星际探索最重要的一步。”
段云飞知道唐纳德，飞行学校里就有唐纳德的照片，放在学院教学楼一楼的大厅里，唐纳德是中国南方人，瘦长的脸庞，眼睛很小，但在照片上都闪烁着光芒；排在第一位的是尼尔—阿姆斯特朗，第二位就是唐纳德；达伽马舰长的菲利普—比格森的照片，也在大厅的墙壁上悬挂着。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仅有唐纳德这种，还有迪尔勒这样的人。”图灵说道。
图灵的身体，一点点游回全息竖井的入口，乐琪慢慢适应全息井里的感觉，仿佛身体都完全浸泡在水中，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水压。
段云飞游了过来，拉住乐琪的手。
图灵突然转过脸来，对着段云飞微微一笑。
不对头！
段云飞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一沉，仿佛要坠入脚下的深渊，图灵一把拉住了他。
“你不要想太多。”图灵微微笑道，“要集中精神。”
“这一切，”段云飞的声音是颤抖的，“我们漂浮的感觉，身体的感觉，都是你制造的，是不是？”
图灵的脸上依然藏着笑，“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段云飞说道，这种身体漂浮的感觉，似乎完全来自大脑。
这种感觉，还让他想起了一个词。
眩晕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