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宅子?”崔征注意力立刻放在这三个字上,眼睛一眯,“母亲要进洛阳?”
崔俣点了点头:“是,全家都要来,父亲和小叔都要谋缺,族叔那边也升了官,许要调到洛阳。”
族叔……崔征眸色幽深:“崔迁?”
“是。”
“这么大的事,让你一个孩子办?”
崔俣话也说的很谦虚:“知道大伯父忙,祖母实不忍再累你,义城老家花费不多,产业经营所得也少,一点银子不知道能买什么样的宅子,修缮置办物什够不够,交与我也算历练了,若是大伯父——”
话还没说完,方氏就接了话:“即是如此,你历练历练也好,不然怎么成长?”她也不提‘外道就不认你’那茬了,“回头我给你送些东西,有什么需要的,碰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回来说!”
竟是允了他外住之事。
崔俣还没回话呢,她又开口了,一脸慈爱兼心疼:“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你爹也是过分,不帮你规划前路,好好谋点事干,你嫡母呢,更是狠心,这把年纪也不给你说个亲……唉,真是可怜孩子。”
崔俣:……老套路又来了。
“谢大伯母关心,我如今过的很好。”
“行了,”崔征道,“不管住在哪里,总归是一家人,你记住了,多读,少惹事,有什么意外立刻来报,大伯会帮你处理。”
崔俣:“是,大伯父。”
方氏也跟着又叹一口气:“你大伯仕途如今正是关键时候,若是心力不及,没第一时间看到你苦处,或一些麻烦解决不好,你可不许记恨。万事主动些,多多回来看看,记住了么?你大伯忙,大伯母却是一直都在的。”
“谢大伯母。”
……
与血缘亲人‘亲亲热热’重聚完毕,崔俣明白,之前感受,还真不是错觉,这对夫妻,果然很伪善。
他一直仔细观察,他们表现的很关心他,慈慈爱爱,但话里话外透着诸多隐意。崔征一直说让他不要惹事,有困难来报,还真不是多关心他,崔征关心的只是他的名声,还有官位,他不想被任何意外影响,所以才想把一切抓在手心。
方氏呢,一直在关心自己,实则数次以‘这么大了’四个字提醒丈夫,他这样年纪的人,应该要对自己行为负责,便是犯了错,也怪不到隔房伯父管教不严不慈上,出了事不是他们的责任。
数次解释大伯忙累程度,其实就是委婉的告诉自己,没事就滚的远远的,别总过来烦。
这两个人,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相当自私,他们关心的,永远都是他们自己。
不过倒也不是没对付的办法。
‘钱’之一字,是夫妻共同软肋,除此之外,崔征还关心‘官’这个字,方氏么……则是儿女了。
目前看来,他与大伯夫妻是没什么矛盾仇怨的,但崔俣这个人心思深,很难相信人,除非相处到一定程度,对方一直真心待他,他才会毫无顾忌提防真心待人,比如崔盈和崔晋小胖子,他现在一点不设防,哪怕有人摆出证据说这姐弟俩要杀他,他都不会信。
崔征夫妻对他没危害,他自然不会做什么事,他只是习惯把一切掌握于心,若有那一天到来,他就有计可施。
他偶尔也会检讨,这样毛病不好,因为所有人都说,你眼中的世界是美丽的,你就是美丽的,你对万事万物总竖以防心,很难体会太多美好……
可他,习惯了啊。
崔俣面无表情,抬脚往前走。
蓝桥摸着怀里包袱,嘿嘿的笑:“少爷,这包袱这么重,大太太一定给咱装了好多银子啊……”
崔俣没忍住,噗一声笑了。
那么爱财的人,会给放银子?梦吧!
看蓝桥喜滋滋的样子,崔俣坏坏的不说话,等着回到客栈,看蓝桥拆开包袱失望的脸色。
一定很精彩!
脚步不经意间轻快起来,崔俣心情再无沉重。
这笨蛋小厮,某些时候还真是开心果,笨的可爱啊!
……
这天几乎是洛阳百姓的狂欢日,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天黑了也不愿意回家,三五一群聚在各处茶楼酒馆,说着白日里的事。
破雾箭,案堂审,证人聚,妇人惊,凶自首,群架打,惊马至,车起……甚至最后出现在街上气质缥缈如仙的美男,萌萌瑞兽小老虎,所有一切,都跟唱戏似的,硬生生在他们面前上演了!
每一幕每一幕,都有太子威仪身影,得天授命的储君就是不一样,任你生机杀机,惊风巨浪,他都能力挽狂澜,保住自己,同时保住所有百姓!今天这么多人,这么大的事,竟无一人死亡,想想这是多大的能力!
这一日,洛阳人将永远铭记,甚至口口相传,留佳话与子孙。
别看他们只是平头百姓,没什么大不了,可他们亲眼见证过这一切,足以骄傲一辈子!
群众反应进入皇宫时,越王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就审了次案,不就顺利让百姓们避了次险,有什么值得夸,值得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