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薛县行
薛县在沛县西北。刘信一行离开萧县沿途北上,路上春雨霏霏,兵戈之事如今聚集在萧县与彭城一带,留沛两县并未受到干扰,田地里竟是多了许多种地的农夫。
天黑后,刘信一行在附近亭舍住下。却听到在亭驿歇脚行商们在讨论一件趣事儿。
说有一老头,带着一瘦弱青年,沿途祈求别人施舍饭菜,将来必有后报。但待人询问他们将来有什么后报时,那老头便拍着他身旁的瘦弱青年说:“赏千金,封万户侯,如何?”大家都笑话他们,说又是一个陈胜!
陈胜当年替地主家干活,曾和一起佣耕的伙伴们约定说:“苟富贵,勿相忘也?”引起同伴们的嘲笑,说如今都是地里刨食,哪会有什么富贵?陈胜叹息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陈胜大泽乡起义,建张楚,称陈王,最终又如何呢?却是将那些投奔他的乡人斩了,因为陈胜羞耻于自己的过往。
刘信也只是当做一个笑话听。但途中经过沛县时,萧何却派人在刘信的必经之路拦住了刘信,刘信得知,行商口中的老头与瘦弱少年已经被萧何接到沛县官署。
刘信从萧何口中得知老头是宋义,而那瘦弱少年则是未来的楚怀王熊心。他们听闻项梁在薛县举行会盟,准备投奔,可惜盘缠不足,若非萧何接济,差点饿死街头。
但项梁的上柱国官职,是陈涉手下封的官,名义上属于张楚。陈涉既死,项梁还愿不愿意再给头上安一个上司,尚属未知数。
宋义本就是个投机分子,在沛县过上了舒心日子后,竟是“此间乐,不思薛”了。
宋义想到沛公既然手上有上万兵力,正与秦嘉对峙彭城,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让沛公尊熊心为楚王好了。
熊心可是真正的楚王后裔,比那个假王景驹强多了。
但刘邦既然已经决定投靠项梁,萧何还是觉得应该让熊心去薛县,如何处置熊心,由项梁来做决定。但由谁护送?萧何一直未有找到合适人选。。
得知刘信将途径沛县去薛县,萧何因此派人拦住了刘信,准备让刘信带领熊心与宋义去薛县。
对于此,宋义无可奈何。好在吃了几天的饱饭,熊心原本蜡黄的脸倒也红润了许多,依稀间倒还真能看出一些贵族的影子来。
刘信回沛县当晚回家了一趟,家中情况尚可,并无需要刘信多操心的地方。
只有张氏的催婚让刘信有了些烦恼。无论何时,做母亲的最关心的还是儿子的婚事。
刘信向虞家提亲,大女逃婚,又提亲次女,刘信又悔婚。这事竟是传到了张氏的耳中。
刘信陪着张氏在织室。
张氏提议道:“你不如娶了采薇得了。虞家的姑娘也不一定比采薇漂亮。”
刘信也在家中看到了采薇,许多月不见,采薇比之前清减了些,原本依稀可见的婴儿肥已经不见了。她那几个弟弟也被太公当做亲孙儿一般看待,姐弟并没有受半分委屈。这让刘信放心了不少。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刘邦如今做了沛公,刘家有钱有权,倒也不用学之前过日子那样扣扣索索了。
刘信与采薇分别许久,彼此早生疏了,对于张氏的提议,刘信只想翻白眼,在保证了一定早日给张氏娶个媳妇回来后,刘信这才被张氏放行去薛县。
刘信携同未来的楚怀王熊心,宋义,一行人离开沛县,因为怀王与宋义在自己手中,刘信加快了行程,三五日便抵达薛县。
薛县城外早已经是兵甲林立,东南西北四郊都是军营,车兵,骑兵,步兵,攻城武器,兵种齐全,民夫,将军,士,众生百态。刘信一行人倒也不如何显眼。
宋义看到城外成千上万的人,一时间都茫然了,询问道:“我们该去哪儿见项梁将军?”
宋义的话被路过的一名校尉听到,嘲笑道:“想见项梁将军,在那里慢慢等吧。”说着,那校尉抬手指着一座营帐,在那营帐门口,有一支至少两里长的队伍,校尉道::“想要见项梁将军的都在那里排队报名。”
刘信可不会学那些人傻等,摸了摸袖子中的信,准备先去寻找未来的西楚霸王项羽结交一番,却被周苛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周苛是跟随刘交一起来薛县的。见到周苛,刘信只得先去与刘交碰头。
刘交的营帐在很偏远的地方,刘邦军显然未被项梁重视。
刘交还未找到机会拜见项梁,见周苛把刘信带来,与刘信讲了薛县的基本情况:“三天前,陈婴率两万军来投,两天前,吕臣与黥布带三万人来投,便是昨日,秦嘉竟是也派出了使者,竟是先我我们一步,得到了项梁接见,也不知道他们和项将军谈论了什么。”
刘信心中一紧。
秦嘉军现在与刘邦军敌对,若秦嘉获得了项梁的支持,那么项梁要对付的便是他们了。
刘交打量刘信身后,不见虞姬等人,询问道:“虞姑娘在何处?”虞姬与项羽相爱,有虞姬在,就能联系上项羽。如今想要改变项梁对刘邦军的态度,就不得不从他侄儿项羽身上下手了。
刘信道:“虞姑娘如今在萧县照看她生病的妹妹。四叔放心,虞姑娘虽然没来,但托付我一封信,要我转交项羽,我可趁机与项羽建立联系。”
刘信给刘交介绍了宋义与熊心,得知熊心是楚王后裔,刘交大喜。秦嘉使者能够得到项梁的提前接见,正是因为秦嘉奉景驹为楚王。景驹虽不姓熊,但毕竟也是王族旁支,还是有一定号召力的。
但如今项梁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了。
刘信把宋义与熊心交给刘交照看,自己则出去打探项羽的行踪,只是未曾想到,项羽的名声在当时根本不显,问了十几个人,都不知道项羽的下落。还有人问他项羽是谁?
刘信找了两三日,才终于在城外亭舍找到了项羽。这家伙竟是一直在亭舍等虞姬呢。
项羽身高八尺,威武不凡,一双重瞳子尚未有睥睨天下的气势。刘信并非弱生,虽然没有八块腹肌,一两块还是有的。但站在项羽面前,刘信却犹如一条瘦竹竿。
项羽读完了刘信带来的信,却是长叹一声,道:“是籍多有辜负虞姬。刘信,你且随我来。”
刘信跟随项羽一路进入城内官署。
官署大门外同样有一条长长的队伍,从门外排到了堂内。他们见到项羽带人插队,想要阻拦,项羽不耐烦,直接将来人推倒在地。其横行无忌如此。但也从另外一方面证明项羽名声不显。否则也就不会有人不开眼来来阻拦项羽了。
项梁正在接待客人,听到外面喧哗,出来查看,却看到自己的侄儿回来了。
“籍儿,你不帮叔父招待客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这般莽撞?”
项羽直接把刘信拉到项梁面前:“籍在郊外遇一贤才,想要推荐给叔父。”
项梁瞥了一眼深衣方领的刘信,复问项羽道:“那他有什么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