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山带着顾母去往乡集,一路上很平淡,完全不像是刚杀了几个人的样子,一路上碰到人还会相互打招呼,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不多时,就到了氏医馆。
大夫正在给人抓药,看到顾青山领着顾母出现,微微有些错愕,问道:“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顾青山笑吟吟地说道:“师父,我有点事情要跟您商量一下,您看现在方便吗?”
大夫快速将药抓好,就准备问,然而,顾青山却拉着大夫进入了后院,大夫当即意识到不是什么小事情。
很快,三人来到后院一个房间里。
顾母现在是一脸懵逼,因为顾青山让她跟着来乡集的原因是说大夫病重,让她一起来看望看望,可现在大夫却精神抖擞,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不过,顾母心里虽然疑惑,却没有问,老老实实的跟着顾青山,对于顾青山这个儿子,她是非常骄傲且无条件信任的。
“青山,出什么事了?”大夫问道。
顾青山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关上门走到大夫面前,低声道:“师父,白莲教要造反,我已经确定了消息,顾天成就是白莲教扶持的!”
大夫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顾青山继续说道:“师父,这件事情我们阻止不了,但是,一旦白莲教起事,必定是生灵涂炭,我已经决定了,马上就走,远离这里。”
大夫和顾母都被顾青山的话给惊住了,不过,大夫毕竟是见多识广,很快平复下心情,问道:“你确定吗?”
顾青山点了点头,道:“您知道的,我与顾天成有仇,最近顾天成得势,我一直警惕着他,无意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如今,白莲教的人已经进入了顾天成家里,要不了多久就会起事了,师父,跟我走吧!”
大夫看着顾青山,心里很是感动,这种事情,是真正的大难临头,可顾青山还能够想着他,大夫老怀欣慰,这个徒弟是真的没有收错。
“走,肯定得走,”大夫说道:“不过,动静不宜太大,既然白莲教要起事,已经扶持了顾天成,那如今这平泽乡里有多少是白莲教眼线是很难确定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察觉,一旦被怀疑,我们就走不了了。”
顾青山点了点头,他深知这个道理。
他其实心里也犹豫过要不要通知大夫,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就如同他不可能不管他母亲,而大夫也有他割舍不掉的人,很有可能就会越拉越多,然后暴露。
“这样,”大夫说道:“青山,我不跟你们娘俩一起走……”
“师父……”
“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大夫说道:“我没办法一个人走,我肯定得带上我女儿一家人,目标就大了,你在这时候还能想着为师,为师又怎能拖累你!”
一边说着,大夫取开一块地砖,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后,里面是一封信。
大夫将信塞到顾青山手里,说道:“你去县城,拿着这封信去南城三元街的扶风医馆,把信交给医馆掌柜的,扶风医馆掌柜的叫杜仙石,是我至交,也是同门,你到了县城,先去投靠他,他会帮你安排好。”
“这……师父,那您呢?”顾青山问道。
大夫微微笑道:“等你们娘俩走了,我会找你师姐和张雄,你放心,为师也不是蠢人,我不会告诉他们真相,我会找一些理由,让他们一家子跟我去县城,如今这情况,救不了太多人,救得多了,大概率是一起死,我只能救我所在意的,你放心,为师活了七十多岁,非常老道。
你安定好了之后,就安安心心的等我,为师很快就到,希望为师到的时候你自己安置妥当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可不喜欢瞎折腾了!”
“师父!”
顾青山有些不太放心,他更希望现在大夫就跟着他走,但是,他也明白不太可能,大夫是个很理智的人,但,再理智,他也不可能放弃他唯一的女儿。
大夫进入一间屋子里捣鼓了半天,取来一个包袱递给顾青山,说道:“这是你这段时间收藏在我这里的宝药,另外还有一些银两,去了县城,得靠这些东西安身立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分寸,我也不多说了,财不露白,县城,比平泽乡复杂混乱千百倍。”
顾青山接过包袱,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师父,保重。”
说罢,顾青山就背上包袱出门。
走到门口时,
大夫突然喊道:“青山。”
“嗯?”顾青山疑惑转身。
大夫眼神里充满了慈爱,轻轻将顾青山脸上的泥巴擦掉,然后拍了拍顾青山的肩膀,说道:“青山,你是个好孩子,为师这把年纪,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能够收到你这个徒弟,是为师的幸运!”
“师父……”
顾青山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能遇见师父,才是青山最幸运的事情!”
大夫拍了拍顾青山的肩膀,道:“走吧,我送送你们。”
随后,大夫送着顾青山出门,来到乡集一处市场找了一辆牛车,待牛车走远点了,故意大声说道:“青山,你阿娘的病不用太担心,县城里的大夫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治好的,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顾青山坐在牛车上,
向着大夫挥了挥手,
他知道大夫故意这么说,是为让他不被人怀疑,也是在嘱咐他安心。
牛车越来越快,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顾青山渐渐看不清大夫了,而大夫更是已经看不到顾青山了,微微笑了笑,很是欣慰的转身,慢慢的回医馆。
有熟识之人询问,大夫笑呵呵的说道:“药材也缺,我年纪也大了,有些病治不了,只希望顾陈氏的病能好,我那徒弟也能安心,我……我也能安心!”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血红,
一辆牛车出了平泽乡,离开了那斑驳的残阳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