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申心中咯噔一跳,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仿佛根本没听清楚她刚才的话一般。
“知道,知道什么?我的好阿枳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激动。”
李梓申的眼睛仿佛是黑曜石一般明亮,他直直望入枳实的眼底,眼中带着一股势在必行的笃定。
他还在疑惑枳实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原来是真的出事了。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可是眼中的冷意却是越来越重。
李梓申眼中的冰霜逼人心寒,可枳实并不害怕,但她的心却痛的厉害。李梓申没回来时她求着盼着希望他快些回来,可现在李梓申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她颤抖着双唇,视线早已模糊,眼中的李梓申显得那样不真切。
“李梓申,我说我全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我们的相遇是蓄谋已久,知道公主的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知道为什么一切都不得不一样。”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哪怕豆大的泪珠已经滚落下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恨我。”
她诉说着这一切时,李梓申就站在旁边,没有任何的反应。僵硬的笑意凝固在嘴角,像个布满恶咒的木偶,让人可怖。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眼睛始终是看着她的,可是眼神却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冷漠与嘲讽。他的眼神太过于犀利,仿佛要将她整个身体刺穿,枳实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栗。
“嗯,你知道了。”李梓申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片羽毛飘荡在空中,轻飘飘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嘲弄,他缓缓勾起嘴角,笑得十分诡异,“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所以才会精心策划出那场完美到毫无破绽的相遇。
现在又是怎样,是又想出什么新的花招了吗?哦,对了。在她的心中自己该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才对,那现在是不是要配合她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不过就刚刚一遭,她也该清楚自己是知道的了。
真可惜,她该觉得真可惜了吧。李梓申暗自嘲讽,心脏像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地遏住,让他无法呼吸。
“不,不是这样的。”枳实用力地摇着头想要去拉李梓申的手,却被李梓申狠狠挥开了,僵硬在了空气中,最后只能颓废地收了回来。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爹爹他从未想过要我报仇,他从来都没向我说过这些。”
李梓申眼中的冷漠越来越浓郁,仿佛是化不开的墨。
“是吗?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他一声狂轰大量了。”他的脸色阴沉如墨,声音冷若千年寒冰。
“你说他从未告知过你,那现在呢,现在怎么忽然又全知道了。”他李梓申难道在她心中就是个傻子一样好骗吗?
“李梓申,我——”
“呵。”李梓申冷哼一声,打断她想要的解释,“从前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两天内忽然就冒出人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你。你想说的是这个吗?枳实,这就是你新玩的把戏吗?”
李梓申的话句句诛心,他恨不得转身就离开,他怕多待一秒钟就会被这女人的谎言给骗倒。可是,他的脚步却无法挪动半分。“我就活该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信你的吗?我就活该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吗?凭什么!枳实你告诉我凭什么!”
“没有!我没有!”枳实心底的骄傲让她无法忍受李梓申的诬陷,李梓申的笃定让她无法说出与柔妃的对峙。
“李梓申,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要被你这样对待,我说的你不愿意听,解释的你不愿意信,你还要我怎么做!”
她用力推开李梓申,李梓申没想到她会忽然发怒,踉跄了几步,后背撞在桌角上,疼得呲牙咧嘴。
他咬牙看向枳实的眼神更加阴狠,仿佛恨不得把她吃掉一样。
枳实的心底忽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她甚至忘记自己此刻应该躲避。李梓申冷笑着盯着她,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你知道我现在最讨厌什么吗?我最讨厌看到你这副模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其实心里明明在意的要命。”
他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里传出来一样,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既然你想解释,那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是没使出来的。
枳实咬紧牙关,被迫抬起头对上李梓申的眼睛,在他的眼中看到早已每日往日风度的自己。因为过激的动作发髻已经歪散在一侧,脸庞被泪水弄得乱七八糟。
她不肯看到这样的自己,忍着疼痛用力挣脱开他的桎梏
“李梓申,你听好了,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我五岁那年被丢在城外,吃不饱穿不暖如果不是爹爹救了我收养了我,我或许已经死了。爹爹将我带回去让我住在一个小院子里,他说家中情况特殊,没法将我带回去,让我等一等”
现在看来,爹爹说的情况特殊,就是方夫人被害的那段时日了。
“我在院子里住了很久,其实那时候爹爹不常来看我。或许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捡了个孩子回来,可我知道,爹爹他是大好人。我在那里住了有半年多,不到一年吧,爹爹告诉我说要接我回去,那天他给我穿上及好看的衣裳,梳了很好看的发髻,他说他们家夫人不在了,他常给他家妹妹梳头发,便学会了。那时我还担心,家中有哥哥,有妹妹,我跟爹爹回去会不会受欺负。可谁都没想到,还没到府前就看着了一片大火,所有人都被烧死了。”说到这里,枳实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日若不是方嘉武暗地中去接了枳实,他也难逃一死。
李梓申凉凉一笑,“你说这些,你想告诉我他有多可怜吗?”
枳实摇了摇头,“那场火烧的很大,空气中全是焦灼的味道,我从未见过有人难过到那种程度。爹爹哭的险些昏死过去,他想要冲到火海中陪着大家一起死。是我死皮赖脸的缠着爹爹求他别死,求他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时我看了被大火吞噬的府邸,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