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内,李辒伏案批阅奏折,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他放下笔呼唤道:“方颉,进来。”
不消片刻,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方颉躬身进殿行礼:“奴才参见陛下。”
李辒挥手让其起身,沉吟了下道:“今日早朝之事,你怎么看?”
方颉微怔,随后拱手道:“回禀陛下,奴才以为今日朝中之事皆无异议,并且皆有利于社稷。”
“哦?何为利于社稷?”
“利于陛下!”方颉道:“今日早朝上,众大臣都是以陛下为主。奴才以为,此时各地瘟疫水灾四起,太子殿下若能稳定局势,则对于陛下而言,乃是天大的喜事。”
李辒的目光落在方颉的脸庞上,眼眸深邃道:“方颉,朕问你,太子府内可有异常之处?”
方颉摇头,“启禀陛下,丞相府小姐已然和离,现如今殿下府上只剩下太子妃娘娘一人,以及当初带来的枳实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李辒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哼,女色误人,他居然还如此执迷不悟,不怪朝上对他诸多不满。”
方颉低垂着头,心头微微一动,陛下这是对太子心生不满了?可既如此又为何在朝廷上还是诸多维护?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想必殿下也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自会懂得陛下的一番苦心的。”
“哼,我看他不懂。”李辒脸上一片阴霾,李梓申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儿子,说没有私心是假的,可唯独在这件事上屡屡让他不快。“你以为他今日提出要前往江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那女子争一份封赏,好让朕再也不能从中干涉。”
方颉虽然疑惑,可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陛下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李辒扫了他一眼,一扫脸上阴霾,“朕有什么好气的,有这样一个有能力有城府的儿子,朕高兴还来不及。”
说完他话锋一转,“方颉啊,照你说,朕这些个儿子里,除了太子,还有哪个优秀的呀?”
方颉心头咯噔了一下,暗忖了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道:“启禀陛下,奴才愚钝,并不知道谁是优秀人选。”
“朕要你说你就说,什么时候也学着那些人酸客,藏着掖着了。”
方颉讪笑,“二皇子武双全,慧眼识人,是个不可多得的。”
李辒从鼻尖哼了一声,“老二已经废了,再多说无益,朕再问你别人。”
看来今日不说出个人五人六来,是过不去这个坎了,他尽量方平音色,试探性地问道:“四皇子李梓辛为人敦厚,做事出色,前段时日治理水患,四皇子也是在一旁出了不少力呢。”
“老四?”李辒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老四办事的确有点能力,只可惜心思不纯,不放在正道上,朕不喜欢。”
方颉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皇帝的一句我不喜欢,算是彻底堵死了四皇子接下来的所有路了。
他遏制住声音的颤抖,毕恭毕敬的回答,“陛下的每个儿子都能力出众,可惜奴才愚钝,实在说不出个头绪来。”
“行了,下去吧。”李辒摆了摆手,打发了人下去。
与此同时李梓申那边就没那么和谐了,谢逸琪自从听到李梓申要前往江东的消息后,就坐立不安起来,揣着手来回走动个不停。
李梓申淡定地喝着宫中新赏下来的茶水,只是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
谢逸琪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殿下,您真的要前往江东赈灾吗?江东乃属苦寒之地,如今又遭此大难......”
她的话没说下去,李梓申却明白她的意思,江东地处偏远,消息闭塞,倘若有心之人想要做些什么,难保不会得逞。
“太子妃不必过于忧虑,更何况均无戏言,父皇既已经下了指令,自然没有反悔的意思。”李梓申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把玩着杯子里的茶杯。
“可是……”谢逸琪咬咬牙,当初殿下要亲征,自己心里就堵着一块,但为了大局考虑还是无比赞同,结果果然出了事。这次若再重蹈覆辙,自己不能保证是否还能如那次一般挺的过去。
李梓申今日听了太多的顾虑,早已听得不耐烦了,索性将杯中的茶饮下,然后站了起来,负手而立道:“行了,我乏了。”
见他抬脚要走,谢逸琪赶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急切道:“殿下,您要去哪?”
李梓申侧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善,“什么时候我的去向也要向太子妃报备了。”
此言一出,谢逸琪更加笃定他的去向,手更加不愿意松开了,“殿下,您明日就走,臣妾总归是担心的,殿下还是留在臣妾这块一同进餐吧。”
李梓申甩开了她的手臂,眯着眼睛,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太子妃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
谢逸琪心头一跳,但还是硬生生的将手松开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梓申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不甘的弧度。
“陆林,吩咐小厨房做些好吃的送到猗芳院来。”
李梓申径直前往猗芳院内,心情似乎大好。陆林虽然新生不解,但也只好答应,自己主子性格阴晴不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昨日冷脸相对,进入就能肆意快活的前往,虽然自己不喜欢枳实的做派,但不得不承认殿下这性格也就只有她能受的住了。
看到李梓申进入院子的那一刻,枳实是意外的。说实话她现在并不想见到李梓申,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昨夜自己衣服上的血渍,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府邸,哪怕自己再不愿意,也没有任何办法。
可谁知道李梓申只是走进院子内,站在院子里,目光灼热的看着她,却迟迟不再有其他动作。
枳实叹了一口气,转身让出一条路,“站在那里做什么,不进来吗?”虽是邀请的话,可语气中却满是妥协之意。
李梓申更开心了,脚步轻快地跟在枳实身后。他已经想明白了,方嘉武所行之事天理难容,那自己就让他死无其所。枳实肆意接近自己,屡次试图陷害自己也不假,既然木已成舟无法改变,那那些过去的他可以既往不咎。
从今以后他只需要将枳实牢牢锁在自己身边,说什么,做什么都只能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让她再也没有机会做任何不利于彼此的事情,让她再也没有机会向外面传递任何信息,接触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人,做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事。如此这样,自己也再不会同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