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和方予安闪亮登场的那一夜何其相像。一样的月朗星稀,万里无云;一样的令人心慌。不知为何,张德元始终觉得方予安晚间的那个阴笑不像是他看花了眼,总觉得瘆得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却也影响的一旁的孙永军也睡不好。
“我说德元,你能别翻来翻去的像烙煎饼一样吗?明儿个还要早起训练呢,你这影响的我都睡不好。”
“永军,你晚上看到方教官笑了吗?”
“你说什么浑话呢,我哪能看见方教官笑没笑。不过你别说,方教官长得挺清秀的,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如果再换成女装,啧啧啧,估计能赛若天仙了吧!”孙永军想入非非道。
“你可别瞎说了,那方教官是方将军的妹妹,那是你能背后乱想的人?不过你这么一说,那我觉得晚上一定是我看花眼了,才会觉得方教官笑的惨兮兮的像个女鬼一样。”
“什么?你看见方教官笑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讲?真不够兄弟!”
“这是重点吗?”
“这怎么不是重点啊?!”
“你俩行了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一旁骑兵营的钱博说道。
“抱歉啊兄弟,吵到你了,我们不说了,不说了啊!”张德元努力让自己不再瞎想,好不容易才睡着。
突然!晴天霹雳一般!有人在他们的营帐外放鞭炮!
“紧急集合!所有人听令!一刻钟后集合!”
“什么?紧急集合?!这方教官不愧是方将军的妹妹,今天才训练第一天啊!”谁不知道方将军最爱搞的就是紧急集合这一出啊!钱博和一众骑兵营的将士们有苦说不出,他们才刚刚睡着啊!
张德元和孙永军也好不到哪去,张德元本身就因为方予安傍晚的那个笑吓的精神高度紧张,和孙永军聊了两句好感觉才刚刚放松了一点,结果就又被近在耳边的鞭炮声给惊醒!这也太吓人了好吗?!
但此时也不是抱怨的时候,所有人都跟不要命似的黑灯瞎火的穿衣、整理,期间还伴随着不断的“哎哟”、“我衣服呢”、以及“谁打我”的声音。
而早早收拾妥当的慕云舒和慕云轻,已经整装待阵,站在方予安的面前了。
此时刚过寅时初刻,等到寅时一刻时,众人才陆陆续续出了营帐。可是他们的形象,真是不敢恭维。
张德元的裤带没找到,只能拿手拽着;孙永军的一只鞋子不见了,只能光着一只脚;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去,不是没穿衣服,就是裤子没有穿好;对比慕云舒和慕云轻,这边的八位壮汉的形象,简直是惨不忍睹。
“看来你们走之前,没人给你们讲过方将军之前训练的事啊,对于紧急集合就没有任何一点准备吗?但凡你们任何一个人,能记住紧急集合的要求和目的,你们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就你们这样,别说蒙图大军了,随便来一伙流民暴匪,都能把你一锅端了!别说迎敌了,逃跑都跑不掉!”
“所有人!现在回去,点上蜡烛,把你的衣服,被褥收拾好了,再出来集合!慕云舒,慕云轻!出列!”
“末将在!”
“你们俩,去给他们示范一下,衣服该怎么放,被褥该怎么收拾!再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等会负重拉练!”
“末将领命!所有人,即刻返回营帐,收拾行李!”慕云舒和慕云轻带着张德元他们回到了营帐,和方予安这边也回到了她的营帐,开始收拾她自己的行李。
“衣服,不是一件一件脱的!为了防止敌人夜间偷袭,而我们能在第一时间穿戴好衣服和盔甲,能够第一时间迎敌,所以在战备期间,衣服都是一起脱,提起穿的!这样能够节省大量的时间!衣服,按照先内后外、先下后上的顺序摆放在脚边。”
“另外,所有人头朝外,脚朝内,鞋袜放在头的正下方,每个人的鞋袜要与自己一一对应,摆放整齐!”
“所有人的武器摆放在营帐的门边,方便出门时拿取和携带!记住所有物品的摆放顺序!这样即使没有蜡烛,就算是瞎了,也能找到自己的东西!”
“最后,所有人,将自己的被褥卷起,用麻绳捆好,摆放整齐!等会要背着被褥负重拉练!”
“报告!”张德元道。
“讲!”
“为什么要背着被褥拉练?打仗又不用带着被褥去上战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慕云舒,无疑,张德元问出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声。
“我问你,若是你带着全部的家当正在逃跑时,敌人追了上来,你怎么办?我再问你,若是你不幸脱离了大部队,一个人必须在野外躲避生存,敌人追了上来,你又该怎么办?若是你被敌人追到了死胡同,要么战死,要么被围困致死,你又该怎么办?”
“这……末将愚钝,不懂班长你的意思。”
“你一个人跑的时候,可能你一刻钟就能跑出几里地去,可若是你还背着一个受伤的战友呢?你是要丢下他一个人等死,然后你自己逃出生天,还是要和自己的战友同生共死?”一旁的慕云轻补充问道。
“那必然是和战友一起面对生死!大丈夫无愧天地,无愧己心!我张德元可干不出那背弃同伴的事!”
“说得好!好一句大丈夫无愧天地己心!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要带着被褥一起拉练了吗?”
张德元这才恍然大悟,“所以这被褥就是我们的同伴?”
“正解!方教官所安排的一切,都是有用意的,她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训练场上多流汗,战场上就少流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我们上战场的将士们,出去多少,就能够安安全全的回来多少;所以我希望,大家要多用心去理解方教官的用意,而不是仅凭字面意思,曲解她的目的。”
听完慕云舒的话,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们几个人,参军时间最短的孙永军,也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了,没人知道他们每次上战场时都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去的;也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过,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活着回来。
将领们只知道能不能打胜仗,能不能挣军功,百姓们只关心他们有没有守护好他们的家园,也只有自己的亲人,才会关心自己是不是又受伤了,是不是哪又疼了……
不知是谁开始,将自己穿的乱七八糟的衣服脱了下来,按照慕云舒交代的那样,默默地整理着;慢慢地,整个营帐里的人都开始行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少了几分嘈杂和不忿,却多了一些轻微的抽泣声。
希望他们能够真正理解方予安的用意吧。慕云舒和慕云轻两人对望了一眼,悄悄退出了营帐。
寅时二刻,集训班的所有人终于再一次整理妥当,整齐地出现在方予安面前。方予安很明显的感觉到众人的态度与刚才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于是疑惑地看向慕云舒的方向。但慕云舒只给方予安回复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并未出口解释什么。
不管慕云舒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能让这帮楞头兵们的态度发生转变,也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那就让我们以饱满的激情和热情,来接受来自方教官铁血训练的洗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