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1/2页)
仰面躺在床上，晚间的烤鱼吃的太饱，现下撑的有些睡不着。
我偏过头，柒一一侧躺着面向我睡得正香，几根发丝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地点在她鼻尖，她皱了皱鼻子，应该是刺得有些痒。
我伸手替她拂开发丝，披衣下床，熄了最后一盏灯。
月光皎洁柔和，从洞口漫进来，偶尔虫声低鸣，衬得这夜更加静谧。
我走出洞府，往落祈经常垂钓的河边走去。
他盘坐着一手持杆，一手撑头，从背后看似乎睡着了，他身旁有个空着的软蒲垫，他知道我要来。
“来了！明日吃的鱼也快钓完了。”说着，一阵破水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鱼尾拍打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是条大鱼，哈哈！”
他熟练地取下鱼，抛入身旁的桶里。他拍拍旁边的软蒲垫，“坐！”
我学着他盘腿坐下，他没再说话，一时间静默无言。月亮倒映在水面上被水波击出纹路，起了阵夜风，细草微曳，树叶轻摇。
“我第一回去人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什么是买、什么是钱。我不明白摘个果子而已，那老头儿为何骂我，也不明白明明是他让我来一个尝尝，为何转眼间翻脸不认，我争不过他们。”
“我第一次知道骂人有那么多词，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有那么多亲戚......”
鱼浮上下点动，有鱼咬钩，他没管，眸中闪着光。他继续讲，我听着。
“在琼山我没感受过的寒冬酷暑、饥寒交迫，那次我尝了个遍。第一年冬天，雪下的很深，太冷了我受不住，自解封印回来了。”
“回来后我钓了一夜鱼，也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又封了灵力去人间了。我去山里当了个猎户，抓山里的飞禽走兽去市集换钱。一只兔子可以换二十钱，肥一些的可以换到三十，若是捕到一只活鹿，卖给大户人家可以得一两银子，但若是死鹿便只有三百。这一年我过得还不错，天冷的时候买了裘衣、炭火，口粮也存的满满当当。”
“开春后我去捕猎，不凑巧遇见个饥肠辘辘的山虎，我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和它打斗，我心口堵着一口气，就是不愿意解开封印，拿着一把短刀，耗了两个时辰，杀了那只山虎。我身上没有一处好地儿，左胳膊差点被它整个扯下来。杀了它我就没再管，脑袋晕晕忽忽迷了路，倒在一家农户门前。”
落祈提起鱼竿，看了看，没鱼，也不穿饵，又放下了。
“这家主人是一对老夫妻，头发花白，牙也没剩下几颗。老爷爷病的很重，没钱看病，只能在床上躺着将养。老太太把我捡回家后，我也躺在了那张床上，老爷爷躺那头，我躺这头。他躺里面，我躺外面。老爷爷偶尔还会翻个身，我浑身疼的厉害，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他家只有一张床，我躺了多少日，老太太就趴在桌子上睡了多少夜。”
“我没有灵力，人界又缺少灵气，我伤势恢复的慢，等我能勉强下床，老爷爷已经不能翻身了......我不懂医术，不通药理，人界有规则压制我救不了他......”
“他没有棺材，埋他的坑不用很大，我和老太太挖了两天......”
“麦穗饱满的时候，老太太也去了。前一天还在同我讲，今年收成好，留了种子，剩下的磨成面，可以欢欢喜喜吃一年，还说要把我养胖些，结果呢？新面都没吃上人就走了......老太太腰背佝偻，身形瘦小，埋她的坑也小，我一天就挖好了......”
“老太太走后，我不知道怎么对待那片麦地，麦穗结的饱满，一点都不像他们夫妻俩。两间老房子窄窄小小，低矮破旧，很像他们。那两个坟头小小的，贴在一块儿，也像他们......”
落祈声音哽咽，顿了又顿，好几次深深吸气，闷闷呼出。
“我心里难受，就回来了。”
夜色清冷，月光如水，微凉的夜风间歇吹起，吹动悬在下颌的泪滴，有些微微痒，我伸出手背擦了擦，转头看向落祈，他面色平静如常，泪光在眸中闪烁，在这寂静的夜晚，好似星辰落入眼眶，穿透内心。
“第三回去人界前，我回去看了一眼，那两间屋子塌了一间，老太太挂在梁上的篓子，倒在她睡觉的桌子上。田已经荒了，半人高的杂草从田里长到屋里，我拔草，从屋里拔到坟头，添了两捧土。”
“第三回我去了一户官宦人家，给他家小公子当了个侍卫，那小公子看着跟我差不多大，但我一千五百余岁了，他只才十五岁。他家有个小小姐，十一二岁。这小姑娘有事没事喜欢往小公子院里跑，小公子要看，只能我陪着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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