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思与陈公子?”柳烟桥将眼前人的话复述了一遍,她顿了顿,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他二人……我且说说我片面的看法罢。”
“沁思的性子,大胆,又泼辣,但其实,心底却是封闭的。”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自心儿的事情过后,她更是大变样……”
“她与陈公子,我想她也是有这个意思的。”说到这里,柳烟桥似乎是想起什么,笑道,“许是心里也别扭吧……与我一样。”
姐姐……
凤遇竹看着柳烟桥脸上的笑,心中莫名升起难过的情绪,眉头也皱得更深了些。
不想叫眼前女子看出自己的异样,也是带着一直以来的疑惑,凤遇竹接了话:
“姐姐,先前就听你说到心儿姑娘,她……与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心儿,一直是柳烟桥与胡沁思心中的一道疤。
眼下凤遇竹问起,柳烟桥忽然就沉默了下来,神情也随之落寞了下去。
凤遇竹瞧见她的样子,心下一慌,惊觉自己好像是问错了话勾起眼前人的伤心事,连忙补救:
“姐姐,不愿提便不提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闻言,柳烟桥笑着摇头,眼神示意她自己没事,而后选了一旁一间离陈家宝所在房间不算太远的屋子走了进去。
凤遇竹当即明白她的意思,紧随其后,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柳烟桥将自己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了凤遇竹:“在外面冻坏了吧,先暖暖。”
虽然外面大雪纷飞,但柳烟桥一直待在府中,又有取暖的家伙什,这会儿又是披了斗篷赶过来的,说不上冷,倒是一直忧心着凤遇竹,这才把汤婆子拿了过来。眼下出了有火的屋子,柳烟桥也就自然而然将手里东西给了眼前人。
凤遇竹感受到眼前人手心的温度,虽然她很想说马车里很暖和,方才回府又给陈家宝生了火,自己在屋里烤了一会倒是不冷,但柳烟桥的关心似乎是叫她很受用,也就没有推脱,喜滋滋将那汤婆子捂进了怀里。
两人相对坐好,柳烟桥这才慢慢起了话头:
“心儿,也是醉春阁的姐妹,她同我与沁思一样,都是醉春阁的老人儿……”
十一年前的醉春阁,进了三个小姑娘,这三个小姑娘的名字分别是:柳烟桥、胡沁思,以及,宁心儿。
这三人年纪相仿,性子又合得来,感情也就慢慢好起来,个个都生得漂亮,出落长成,又各有所长,似乎是天定的一琴一笛一琵琶。曾一度成为醉春阁的王炸组合。世人称之为“乱世三卿”。意思是说,这三个人在一起,能祸国殃民。当然,自然是有夸大的成分,不过也可知当时三人何等风光。
但这“乱世三卿”风光一时,不过半年,就销声匿迹。
因为,一琴一笛一琵琶中的琵琶跑了。
宁心儿跑了,与一个相识不过半月的公子私奔了。说是私奔也不太对,准确地说,是她自己上赶着去给人做丫头做妾去了。
谈及此处,柳烟桥脸上浮现出苦涩。
那是柳烟桥第一次见到了世人口中所谓情爱,盲目、愚蠢。
徐娘知道宁心儿去了哪儿,但是也没去管她,甚至多过问一句都没有,不知道是寒了心还是真的懒得管。而柳烟桥胡沁思二人,那时年纪尚轻,也不知道这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宁心儿走了,事情已然发生,可日子该过还得过。“三卿”缺一人,虽受欢迎程度大打折扣,但也算是醉春阁能拿得出手的招牌。
可是,这个招牌还未打响便夭折于襁褓之中。
宁心儿死了。
还是夜里自己回的醉春阁,最后死在醉春阁里。
那时虽然“乱世三卿”的风头过去,但先前累积的人气却也未立马消散,还是时不时有那么几个王孙公子花钱请剩余二人或者请其中一个到府中奏乐作陪。好巧不巧的是,柳烟桥那日就被人请了去。
说到此处,柳烟桥稍显不安地悄悄朝对面之人瞥了一眼,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继续讲述。
故而等到她回到醉春阁时,宁心儿已被盖了白布。
当时没有任何心理建设的柳烟桥得到消息整个人脑中“轰”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空白一片,最后掀开白布看到那张脸时更是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后来宁心儿是醉春阁筹钱给下了葬。虽然徐娘在她走后一直骂着,可最后还是将人给体面安葬了,甚至还不惜费了不少银子给打了一块碑。
此事过后,整个醉春阁低迷了不短的时间。
自然,人是向前看的,日子还是得回到正轨。柳烟桥到底还是缓了过来,可胡沁思却就此变了性情。
胡沁思不再吹笛,并且也从此淡出了花魁行列。
作为和宁心儿走得极近,又在那日夜里亲眼目睹了宁心儿死亡过程的胡沁思,似乎是受到了灵魂的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