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1/3页)
皎月清晖温柔洒落,繁星镶嵌在夜幕至高的王座上,璀璨星光落在容从锦肩头,殿外的几棵梅树深褐色树干挺拔,梅枝盘绕蜿蜒抽出簇簇柔条,其间点缀着洁白如玉的梅花,暗香浮影,携着水汽的清浅和雪霜的疏冷。
“从锦,真的是你。”梅香轻盈拂过衣摆,身后有人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微微翘起的尾音难掩欢愉悦。
“殿下。”容从锦转过身下拜行礼,轻声应道。
碧桃和那小太监都退下了,碧桃心细,将宫灯放在了雕花横栏上给他们盈亮一方天地。
借着暖融融的摇曳浅黄色烛光,顾昭在月色下打量着容从锦,他从没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本王还以为兄长骗我呢。”顾昭欢快道,”原来你真在这里。”
“殿下怎么走得这样急。”容从锦取出锦帕给他拭去额头上的一层薄薄汗珠,殿宇乘风,夏日里足够凉爽,乍暖还寒这个季节却容易吹着寒风。
“怕你走掉了呀。”顾昭直率道,手指却不经意般毛毛虫似的一路顺着容从衣裾上的带子爬上来,最后小心翼翼的牵住了他的衣角。
食指和拇指捏着纤薄的布料,然后长舒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笑起来时唇角一边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溢满了盛大的阳光和快活,明亮的星子坠落在他的眸底。
容从锦也不禁笑了起来,他最爱的就是顾昭的无忧无虑,赤诚坦然。
“微臣是先来此处等着殿下的,殿下不来我怎么会走呢下次不用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那也不能让你等着啊。”顾昭挠头道。
从锦既然答应做他的王妃,那他们以后就会是亲密夫妻了,虽然没人教过他怎么做,但想来也知道就是事事以他为先的。
怎么能还没让他做自己的王妃,就先受了冷待呢。
顾昭有一套自己的严谨逻辑。
“这些日子,微臣未去东宫小坐,殿下不要怪罪。”容从锦不禁浅笑,又低声解释道,“实是母亲生病了,微臣走不开。”
“哦哦”顾昭点头如捣蒜,本来就没生他的气,现在更是一秒原谅容从锦。
从锦放轻声音时,他的嗓音似拘一把翡翠玉屑撒向天穹落下时的发出的叮啷声,每个字都溢满了柔和轻盈的意味。
顾昭不由得露出了花痴脸,牵着他的衣角仰首望着他笑。
容从锦便静静的由着他端详,垂眸相对间彼此都觉得岁月静好,只盼着相会的时光能走得再慢一些。
“殿下要照顾好自己。”还是容从锦狠下心来打破宁静叮嘱道。
顾昭连忙点头:“我每天都喝冬花杏仁茶。”
“殿下做得很好。”两人亲昵的坐在角楼内的汉白玉长凳上,容从锦展颜道。
“过几日就是殿下生辰了,微臣怕是不能前往,这个给殿下。”容从锦将一个精巧的金香合放到顾昭掌心,掌侧推着他修长分明的手指合拢,低声道,“这是微臣常用的香,殿下就寝时在卧褥香炉里添一些,能让您睡得安稳。”
按大钦皇室的规矩,皇子十二岁挪出母妃殿,不再与母妃同住,顾昭也是十二挪出了长春宫偏殿,但他心智迟缓,自己在永宁宫独居,又有年岁小的皇子来捉弄他,白天里给他讲魑魅鬼怪的故事,吓得他整夜睡不着觉。
按理说当值的宫人应该彻夜守着的,但顾昭向来宽厚,他心智迟缓的毛病又是人尽皆知,永宁宫的宫人也惫懒起来,点两盏灯就去碧纱橱里休息。
太子前朝事忙,皇后有六宫和无数皇室宴会、典礼要操心,哪有心思理会这些。
前世他听到这段心疼的不得了,还曾问过顾昭为什么不赶走十一十二皇子,顾昭只是愣愣道,十一、十二虽然捉弄他,但是并不讨厌他,永宁宫冷清许久,他只想有人陪着说会话。
容从锦听着便觉得心酸,他虽是太子横刀从于府夺来的这门亲事,也算是太子宠溺幼弟,但是和顾昭完婚后才意识到他们对待顾昭,就像是养一盆耐旱的草,有时间了便一盆水倾泻而下,没空搭理时几个月都想不起来,顾昭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一愿殿下平安喜乐,二愿殿下健康无忧。”容从锦轻声道,“三愿殿下与意中人白首偕老。”
顾昭微微一怔,垂首望了一眼手里的精致螺钿月宫玉兔金香合,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珍惜的搓了搓香合上的纹饰,低声赞道:“真好看。”
任谁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溢美和珍惜之情。
“殿下是十五生的,不就是满月上的玉兔么”容从锦笑吟吟道。
顾昭将玉兔香合谨慎的收进袖口里心底温暖如春日湖池,隔着宽袖捏了两下确定不会滑落出来,才垂下衣袖,仿佛不经意间手掌搭在了容从锦的手背上,薄唇嗫嚅半晌:“那个”
“嗯”容从锦发出一个温柔的单音节。
顾昭瞬间信心充足许多,好像他做什么都会被从锦允许。
“本王过生辰,你能不能再送本王一个礼物。”顾昭手心都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为何触觉却变得更加敏感,能察觉到他搭着的纤巧手掌细腻柔软。
“殿下请讲。”
“就是上次你答应本王的。”顾昭吞吞吐吐,眼眸却愈发灿然明亮。
映着烛光,容从锦昳丽秀美的面庞如美玉生晕,更添三分朦胧柔和,月光清晖似鲛绡般薄薄拢着寂夜,月影摇曳着落在他的身上,鬓间只挽一只青鸾,恍若神仙妃子。
“什么”美人微一颦眉,不解道。
这个蹙眉侧首的细微动作,由他来做便是牡丹难逐,天香国艳。
顾昭不禁悸动,又自惭形秽,慌忙撤手袖子里的螺钿月宫玉兔金香合却撞在胳膊上,金器冰冷触在肌肤上他才多了一抹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