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会来一片废墟的归云居,还是两个人,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来者是谁。天隐只是好奇,他们刚刚去干吗了,手里拿的又是什东西?
定睛一看,刘大彪手里提的,是个很大的食盒;阿鱼拿的,赫然是一坛老酒!大半夜的,这两个人从哪里弄来的吃的喝的啊,自己是答应了跟他们一块儿去白宝堂吃白鱼淡虾,这两个“酒囊饭袋”就这么急?而且现在正是事关自己“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们过来添什么乱呢。
没待天隐开口,刘大彪先说话了,嗓门大的远远地就能听得一清二楚:“队率,为了庆祝一下你找到心上人,俺和阿鱼去搞了几道小菜、一坛老酒,算是俺们的一点心意!哈哈哈哈哈,队率,你不会不给俺们这个薄面吧?”
这什么跟什么啊,人家这边还在逼自己找出负责的方法呢,你们这一起哄,本来没的也解释不清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不知怎的,看着嬉皮笑脸的刘大彪和阿鱼,天隐就是生不起来气。
再看看沈大小姐,俏脸红彤彤的,像是熟透的苹果,此时低个头,也不说话,竟像是个初情窦开的小女孩儿一样羞答答地拧着玉手,还时不时地瞟天隐一眼。看得天隐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眼前这位刚刚明明是头要吃人的母老虎,这会儿怎么成了温顺的小猫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变化,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想到这里,天隐决定先下手为强,下巴一扬,手一挥,冲着刘大彪和阿鱼严肃地喝道:“站住!我问你们,这是什么时候,嗯?你们竟然敢擅离职守,武赖人呢?那可是重要的人证,从他口里才能问出幕后的主使人,而且也得用他给九宏世子和二王子一个交代!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们是问!还不快去把人找到,带来见我!”
天隐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够分量,气势也足,这两个人说什么也得怕了吧,还不赶紧去找人?抬眼一瞧,这两个人像是没听见自己的话一般,完全没动地方,还是嬉皮笑脸地站在那里。这下把天隐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真的是有些火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这是在执行任务,散散漫漫的成何体统!非逼我发火才满意么!”其实天隐一贯是性子平和的,几乎不会发火的,只是今天晚上种种诡异之事良多,而且又被沈大小姐扇了两记大耳光,直觉心中气血上涌,就想顺便“教训”一下越来越不老实的刘大彪和阿鱼两人。
只是一个从未发过火的人,再是“顺便”,再是强调自己在生气,从各方面看也很是别扭。至少在刘大彪和阿鱼看来,此时硬装生气的天隐的样子很是滑稽,不过,滑稽归滑稽,作为一名称职的下属,是有义务配合上官“演戏”的。
就见刘大彪缩着脖子,一脸求饶相地小跑过来,放下大食盒,点着头、哈着腰,嘴角挂着谄笑地说:“队率息怒,听俺解释。这个,原本呢,俺们是想要替队率分忧,好好审一下那个猥琐下流的武赖。”
一听这话,天隐眉头一立,诘问道:“原本?那你们是审了,还是没审?”
“哈哈,请队率听俺把话说完。俺们刚要开始,那个铁舌头就来了,说叫俺们把人交给他。俺们一想,咱们执行任务也不能带个累赘不是?再说铁老头儿也是向着队率的,对不?而且队率你刚得的心上人,不得乐呵一下,俺们不能那么不开眼,这个时候麻烦队率吧?所以俺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人给了他!如此一说,不知队率还生俺们的气不?”
万俟铁把人带走了?虽然对此人的来历不甚知晓,但应该是自己人,而且想必也是有大手段的人,武赖交给他们一是比自己带着把握些,二是算换了危急时刻出手相救的人情,刘大彪做得倒也不能算错。只是什么叫自己“刚得的心上人”,“乐呵一下”又是什么意思,怎么听刘大彪说出来就这么不舒服呢?
但事有轻重缓急,天隐还得确认下重要的部分:“大彪,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让你吃了大亏的人吧?”
闻言,刘大彪难得的老脸一红,眨巴这小眼睛说:“队率真是明察秋毫,在铁老头儿来之前,俺已经跟武赖好好地‘谈’过了”
“真的只是‘谈’过了?”天隐特意加重了“谈”字,就刘大彪这种前资深兵痞,会好好的跟别人“谈”?看着刘大彪一脸舒爽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给武赖好果子吃,不过天隐心里也讨厌武赖得紧,觉得给他点颜色看算不得罪过,是以也没说破。
“真的,哈哈哈,真的‘谈’过了,队率还不相信俺么?”刘大彪一面搔着头,一面讪笑着看着天隐,“然后,然后为了表示对俺们的歉意,那个猥琐恶心的给了俺一些银钱,看他很是诚恳,俺实在不好意思推脱,就收下了。但俺绝对没私吞,这不,俺们知道队率‘操劳’一夜,肯定是饿了,就用那些钱去买了些吃食,给队率,和、和将来的队率夫人。队率,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阿鱼!”
天隐看向阿鱼,阿鱼连连点头,示意刘大彪说的是真的。虽然近来阿鱼屡有“造反”倾向,但天隐还是相信他不会说谎的,所以天隐完全放下了心,武赖的事情是不用管了,但沈大小姐的事儿还得解决啊。刘大彪这个口没遮拦的夯货啊,什么队率夫人,没看人家杀了我的心都有了,你还在这里火上浇油!
奇怪的是,依沈大小姐的脾气,刚刚刘大彪满嘴跑马车,竟然都不生气,反而羞羞答答地看着天隐,看这样子竟是默许了刘大彪的叫法。这,这莫不是沈大小姐气急攻心,一时失了魂了吧?但看她的样子,又不想失去了理智。
其实天隐不知道,沈大小姐自有一番遭遇,所以表面上看来是个娇惯坏了的野丫头、脾气极差的富家千金,但在内心里,沈大小姐还是极为细腻敏感的。天隐舍身救了她,她自是感念在心;而且天隐看向她时,即便明白知晓她是冷水镇有名的富户沈家的千金,眼神中也并没掺杂任何不良的企图,使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加上那日在白宝堂见天隐时心里一丝莫名的好感,沈大小姐对于跟天隐在一起并没厌恶感。说到底,就是人家愿意,天隐没得选择!
果然,见天隐犹犹豫豫,沈大小姐也不做娇羞状了,杏眼圆睁地娇叱道:“你到底想没想好怎么对我负责啊,难道你想始乱终弃?”
怎么就“始乱终弃”了,天隐听着沈大小姐的话,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十恶不赦的登徒子了。但又不知该怎么应对,天隐只好求救似的看向刘大彪和阿鱼。阿鱼木讷一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刘大彪这次倒是意识很好,见了天隐的眼神,立即走上前来。看到刘大彪“挺身而出”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天隐心中是感慨万千,直觉平日没白纵容他。
“沈大小姐,按说你和队率的事儿,俺是没资格插嘴的。但俺们队率可是天门关最年轻的队率,前途无量啊,而且人俊朗不说,性子也好,绝对是顶呱呱啊。姑娘,听俺一声劝,跟了俺们队率绝对不吃亏的!再说,你们不也,那啥了么,这就是那个,两厢情悦啊!”刘大彪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满天飞。
天隐听得有些傻,刘大彪这是在做什么,做媒么?自己想的可不是这样啊,再这么说下去,人家姑娘的清白可就真是“流氓天隐”毁了。天隐顿觉自己想要依靠刘大彪的决定,真是太失策了。
更可怕的是,看沈大小姐的样子,一付受了大委屈的样子,而且不知什么时候眼里又蒙上了一层雾。天隐是真的抵御不住她的“哭功”,只得硬着头皮说:“沈大小姐,我只是个穷当兵的,今日不知明日事,刚刚就差点送了命。你要是跟了我,天天提心吊胆的,能幸福么?再说我在天门关,你在冷水镇,两地相隔,我自觉会很是对不起你。今晚的事,没有人会说出去,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沈大小姐一听天隐如此说,也不装可怜了,大喝道:“就算人不说出去,难道天地不知么,鬼神不知么,你的良心不知么?你要是觉得今晚做的问心无愧,那自可从此形同陌路。而且我问你,秦夫人嫁给了秦将军,可曾有半点不幸?秦夫人娘家在盛京,秦将军则是天门关的校尉,她又可曾觉得寂寞?”
沈大小姐竟然知道秦将军的事?不过想到沈家是冷水镇数一数二的富户,交游甚广,沈大小姐对于有名的云家军统领有些了解,也不奇怪。只是她说的,竟然很是有道理,自己在秦府生活过一段时间,自是知道秦夫人与秦将军伉俪情深、比翼齐飞。而且说到今晚,从某个角度来说,自己这个“流氓”的称号确实当得。
一瞬间,一贯讲理的天隐被向来蛮横无理的沈大小姐问得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