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提点 (第1/2页)
“日未升高不见暖,枝头皓月照檐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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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处梅园,见梅花凌寒开放,在这雪虐风饕、万物凋零之际,竟给萧条的世界带来一份生机,一股傲气。这深深触动了我的心境,想我和萧家,何尝不是如梅花一样,要在这毒泷恶雾、风潇雨晦的京城拨云见日,给天下一丝光明,一点希望呢!
“这梅花开地真好,”萧秀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这大概是三娘侍弄的吧。”
“是啊,梅和雪相衬的如此写意,种花之人大概也很有情趣吧,”我看着他,此刻全然忘了刚刚跟他争执称呼的不快,微笑着说:“对了,还未问你,这三娘是······”
见我如此说,萧秀赶忙解释:“三娘是我三叔父的遗孀,三叔父曾是长安分柜的掌柜,后来得了一场急病,当时孙叔云游在外,而普通的大夫都无计可施,仙去以后三娘为常见到儿子,便来打理这个院子了,她儿子萧赐在京兆尹里当了个参军,平时也是太忙,所以她们其实相聚的也不多。想当年,三叔父和三娘十分恩爱,加上又是嫡亲,性情嘛,自然也就不像其他人那般拘束。听说当时,他们可是萧家上下人人都羡慕的神仙眷侣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真是闻之让人惋惜。”我的好奇心也是放下了,还以为她是萧墨的小妾呢。不过听到当官,我突然想起一个世家,便试探道:“说到京兆尹,其实有一个疑惑一直在我心里,想问你。”
“主上但问无妨”,萧秀回我。
“我看萧府收集消息如此快捷,不知道与那个曾经出过五任宰辅的萧家可是有些关系?”我接着问道。
萧秀看着我,怔了一下,接着面向梅花,眯着眼,像是在看很远处的墙外枯枝,长吁一口气,回我道:“关系已经很久远了,那一脉······”
听他欲言又止,好像思绪飞了很远,我便追问道:“什么?”
“哦,”萧秀回过神来,看看我,接着说:“没什么,他们那一脉与我们这一脉已经分开很久了,现在已经没什么直接关联。主上若是想从他们那边谋划什么,我们萧府确实能做的有限,但若是想动他们什么人,也无需顾虑太多。”
“嗯,”我若有所得的点点头,再看他,心里倒是踏实许多,可是对他的称呼实在是不喜欢,便故作生气状,皱着眉头说道:“又‘主上’、‘主上’的,真煞风景,本来转好的心情,被你一句话说的全毁了。诶,我说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啊?跟你提过好几次了,怎么就是不能改了呢?且不说我听到有多不自在,若是被珠玑,被青衣卫听到,该是免不了许多猜忌和麻烦。我们在别人面前只能是朋友关系,别无其他,还是请萧兄叫我名字,或者跟以前一样的称呼可好?”
萧秀见状,又举手作揖道:“请放心,珠玑和青衣卫在这个院子里,只会听到他们该听的。主上不愿牵连萧府的心意我明白,也甚为感激。不过,既然主上听这称呼不自在,我自当改了,还请主上,不,尚兄见谅!”
“嗯,这就对了!”我笑逐颜开地对萧秀说:“你我本就不必如此,我看你这以后动不动就作揖行礼的毛病也需改改。”
萧秀听完欲争辩:“可是······”
“没有可是,”我急忙打断他道:“我很不自在!”
“既然说到这里,那请尚兄把下人的规矩也立一立吧。”萧秀好像有点不高兴似的,跟我说道。
“好哇,”我顺着他说道:“那以后下人也不许时时刻刻见到我就行礼,也不许称我主上,跟坤儿和李椅一样,叫我先生就可以了。”
“不行,人后还是要称主上和行礼的,否则主不主、仆不仆,岂不要乱了套!”萧秀反驳道。
这次我可没打算妥协,便争道:“人后怎么了,人后就能保证不被人撞见?人后就能保证不会生意外被人听到?你可别忘了,隔墙有耳,更何况我还有很多事要出这个院子去办的,别的地方也都是安室利处吗?哪里有什么主不主、仆不仆了,若是我对他们不爱护和尊重,而只会颐指气使地随意驱使,就算他们口口声声称我为主上,可心里也未必实意追随与我。我知道,对于他们,萧府都留有后手。纵使手段可以使人听命,但只有恩泽和德行才会让人卖命,心甘情愿的赴汤蹈火,否则何来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呢?你可以留着你的手段,我只愿选择我的兼爱。”
“只有兼爱就能取天下吗?那汉烈祖为何郁郁而终?大音希声,大爱亦悭情,若是时时感情用事,汉高祖如何一统江山,还天下百姓四百年太平?这两人究竟谁更值得尊重和效仿,不用多说,先生当自有识断。所以今后若是遇到抉择之时,请先生莫要因小失大。对于今天这件事也一样,就算人后也不称主上,但是行礼是必须的,哪怕是萧府的一个门客,他们也是要行礼的,没人会起疑。要是这个也不允,那今后该如何管束,还不得无法无天了!再说,要真不行礼,那才让别人起疑呢。个个下人见到尚先生都不行礼,而尚先生如今已经是上官姑娘看重的人了,如此看来,尚先生一定跟萧府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么一来,怕是很难不让丽景门查个究竟了。这么简单的推测,就算那个录言女笨,察觉不到,那些青衣卫可就不好说了,再说还有上官柳儿,那是个什么角儿,先生应该领教过吧。”萧秀真是跟我杠上了,竟也不愿妥协。
我眼睁睁看着他,四目相对,虽不愿就这样被他气势压下去,但想想他说的也确实在理,便一边转身踏雪向小亭而去,一边嘀咕道:“珠玑才不笨呢!”
见我离去,萧秀也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小亭,我们在石凳上坐下。偶然瞥见他正笑着看着我,我便不屑一顾道:“得意什么?拏云握雾之徒!”
“我当然得意了,有人在我的拿握之间可是开始变得有点主公的味道了,难道我不该得意吗?哎,有些人啊,还没什么关系呢,这就开始护着了。不过可惜啊,若是也会点拏云握雾的本领,说不定现在都能有点什么关系了,可惜呀······诶,尚先生,你说此刻珠玑姑娘在干嘛呢?”萧秀一面调侃我,一面假意地对我问道。
“我如何知道,她又不归我管!”见被如此调侃,我没好气地回着萧秀。
“那先生想不想管管珠玑姑娘呢?”萧秀继续调侃着。
看来他是有办法让我将珠玑收归麾下的,便应着他说:“看来你有办法呀。”
“是有点办法,先生想不想听听?”萧秀继续着调侃的语气。
“不想!”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我便来气,其实我本就不想在珠玑身上用任何手段,毕竟也是个可伶的人,便立马斩钉截铁地回了萧秀。
“为何?难道尚兄不是对她······”萧秀疑惑地问道。
“好女人不用管,坏女人管不了。一个人的秉性是不会变的,又何须要管?”我始终相信,这世间有些东西是靠手段得不来的,尤其是感情,便如是说道。但我终究还是牵挂,便问道:“不过,萧兄到底把他们放哪里去了?”
萧秀看着我,笑起来道:“呵呵,尚兄终究还是牵肠挂肚啊。”
“你别多想,”我皱着眉头说:“我只是想问问,毕竟那青衣卫可不好对付!”
“哦,”萧秀一脸的恍然大悟一般,接着说:“好啦,告诉先生吧,他们在东院,而我们在西院,中间还是有些距离的。别看我这宅子位置偏,可是不小,有空的话,尚兄可四处逛逛,熟悉熟悉。”
“你就不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轮到我打趣他了。
“哈哈”,萧秀爽朗地笑起来,站起身说道:“只有尚兄有不想我知道的事情,萧府的任何事在尚兄面前都无需遮掩,至少在这院子里,都是你可以看的。”
“好哇,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也站起身道,又想那青衣卫真的会如此听话不随意走动吗,便问萧秀:“可是那青衣卫怎会如此安分,他们不是都喜欢上房梁的么?”
萧秀微笑着嘴角轻启,说道:“呵,他们当然不会如此听话,是我让人把他们灌醉了。他们也是人,虽说饶阳公主调教的很好,可终究是抵不住美酒佳人,更何况还有家仆盯着,就算他们乱跑,我也知道动向,所以尚兄大可放心,几个小小青衣卫,还是无大碍的,无需如此在意。”说完,又看看我,似乎想起什么,便补充道:“哦,至于珠玑姑娘,她还是很规矩的,行踪也磊落光明,要么去了丽景门总院,要么去‘玉薮泽’,要么就是在屋内呆、睡觉,此刻她该在丽景门总院吧。”
“那日看门的不是说珠玑的地位低下,不许进总院吗?”我疑惑地问萧秀。
“本是不许进的,只是昨日那执事在‘玉薮泽’见了珠玑一面后,便许了。”萧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