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烟真真是大感意外,这些年白初不仅学会了骗人,竟然还学会了上梁? 而且,自己方才竟一点也没察觉出屋内有人,看来白初的灵力大有长进。 林江烟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用了幻容术。 此时,门再次被打开。 林而再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在小帘居内逛了两步,又在屋内的凳中坐了片刻,才移步出门去了。 林而再一走,林江烟立即将目光落在同在房梁上的白初,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许久。 禀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理念,林江烟打算与白初死磕。但对方却突然拔出剑,向她刺来。 为躲过这一剑,林江烟一个翻身,跃下房梁,但她蹲得太久,脚早麻了,落地时,只觉有万根针刺在脚底板,一个不稳,就摔倒了。 就这一摔,白初已持剑立在她眼前,那剑尖直指她的胸口。 “无耻淫贼,竟敢在归舟塘撒野。” 想来是刚才自己抱着被子躺在床上被他误解了。 林江烟心中骂着白初,我在我房里,爱干啥干啥,倒是你,上我房梁干什么! “我哪有撒野,我是归舟塘的弟子,因为好奇先宗主生前住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才进来瞧瞧的。”林江烟一边揉着发麻的双腿,一边想着寻找机会逃走。“倒是您,您是个外人,来我们先宗主的屋子里做什么?” “归舟塘的弟子?”白初身形未动,显是不信。 林江烟的幻容术虽然也已出神入化,一般道行的人难以识破,平日里她也都小心翼翼的。可偏生今天遇到的是白初——这个修仙术数一数二的人,还是先走为上。 思及此处,林江烟往白初身后一看,作出一幅愣愣的样子来:“您是,林宗主?” 被林江烟这么一诈,白初心神震动,忙回过头往身后看去,就这片刻的功夫,林江烟已从他剑下逃脱,飞窗而去。 白初知道自己上当,提着剑立马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帘居。未想将将出了小帘居,便有大批人涌进院内,将他们团团围住。 林江烟脱身出来,喘了口气,抬手直指白初,对着赶到的林越说道:“宗主,他闯进小帘居,被我逮了个正着。” 林而再方才进小帘居的时候,便察觉到房内有人,只是当时他以为梁上有一人且灵力在他之上,他没把握拿下,这才不动声色,去通知了林越,带着弟子前来抓贼,没想到这贼竟是白初。 白日里被林越为难,现在溜进来归舟塘又被抓了个正着,本该难堪的白初现下却很是淡定,指着旁边的人道:“此人灵力极高,又偷偷潜入小帘居,对林婺的……此人心术不正。” 林江烟很想上去踹白初两脚,那房间本就是她的,她进去看看怎么了?但是在场的人听白初这么一说,便把目光全投到她身上了,她觉得事情不妙,还是要赶紧脱身才好。 林越却不待见白初:“我归舟塘的事情,自己解决,不用你插手。”他瞥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林江烟身上,随后开口叫道:“温亭!” 林江烟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男弟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弟子在!” 瞧着那张现下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她知道自己露馅了。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林越又看了一眼白初,眸色一沉,没再说话,直接唤出白渠盘,攻了过去。 与林越生活了那么多年,林越眉毛一动,林江烟便知道他的情绪如何,因此作了防备,躲开了身。 而白初与林越却是交起了手。 这里是归舟塘,林越应该不会吃亏,眼下这情形,还是先逃了好。 她这想逃跑的心思,被白初和林越瞧出来了,两人一边打着,一边拦她。 一时间,局面乱得很。 幸好林越虽气,但也有分寸,并没有下死手,白初亦是,否则,她今晚不死也伤了。 这三人灵力都是顶尖的,其余弟子看着,也不敢加入。 林江烟与他们之间又差了十几年的功力,同时应付着这两人,手上没有兵器,免不了有些落了下风,情急之下,她一施法,便想借他人兵器阻挡一番。 未想这一唤,便有一剑飞入她的手中,只听得人群里有人惊叫起来。 “归舟剑!” 呃…… 归舟剑这样念旧,这样迫不及待地来到她身边,她很感动,可是,这要她怎么解释才好,看来太熟悉也不见得是好事。 林越和白初皆已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

> 林越看着她手中的归舟剑,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问出话时声音也带着些颤抖:“你究竟是谁?” 林江烟无奈地瞟了四周一眼,将容貌换回了身为林知的样子,吃下变音药的解药后,看着林越道:“宗主,现在可否借一步说话了?要不,咱们进屋私聊!” 林越身子一震。 此时,一道童声由远及近。 “爹,不好了,大姑的剑不见了,咻得一下就飞走了,真的就是咻得一下!”林安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瞧见这里的情形不禁愣了一下,瞪大了双眼:“兄弟,这剑怎么在你手上?” 林江烟没想到林安也跑过来了,他怎得没赖床,起得这么早,是转性变得勤奋开始做早课了么?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在场的人,有些无奈地对他说道:“兄弟,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归舟塘的弟子都被遣到了外院。 林安睁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屋里的人,肚子里好好计较了一番,他这个拜把子的兄弟好像惹了他爹爹,他要不要替她说话求情?爹爹这脾气怕是会牵连他,可是自己若什么都不做,置拜把子的兄弟于不顾,传出去了定会落个无情无义的名声,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他正千番无奈,万般纠结时,他爹便提着他的领子把他丢了出去。 待屋中只剩下林越、林而再两人时,林江烟终于换回了原来的本貌,她对林越笑了笑:“林越,好久不见。” 她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鲁班锁,对林而再轻轻一笑:“而再,我答应给你带的玩具。” 林越还未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些年,他不是没遇到过会读心的妖怪,化成阿姐的容貌来蛊惑自己,妄图从自己手中逃走。白日里,她化出阿姐的容貌,他只当是又遇到了心怀不轨之人,所以出离地愤怒了。 可是现在…… 她真的是阿姐!可是,怎么可能呢? 林越赤红着眼,看着眼前之人。 他想问她,既然没死,为什么这十七年来都不回来瞧一瞧,哪怕不回来,为什么不想办法捎个信,也好让他们知道她还活着。 可是噪子发紧,竟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林江烟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来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是真的,他不是做梦! 这突如其来的响亮声音让林江烟禁不住抖了一抖,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对方转身向外跑去。 林江烟一脸愕然地看向仍站在原地的林而再:“而再,你……” 话才起头,方才跑出去的林越又折了回来,冲到林江烟面前,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一阵摸索。 完了之后,他捧着林江烟的脸颊轻轻地笑了一声:“呵!” 笑完之后,他就又跑了出来。 林江烟被林越这一顿莫名其妙的动作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的煽情话已然忘了个精光。 现下的情形让她有些忧愁:“而再,你越哥哥不会得了失心疯吧!” 这可不成,归舟塘现在家大业大,她还指着林越好好操持这份家业给自己养老,以后过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日子。 林而再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向林江烟走来,蹲下身,趴在她的膝盖上,将脸埋进她的膝头。 林江烟感到一阵湿湿的暖意在她的膝头散开。 她看着林而再微微颤抖的身体,鼻子发酸。她用手轻轻地摸着林而再的头,软声道:“而再,阿姐回来了!” 林越出去没多久,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这是归舟塘的弟子名册,这是现在塘内屋子布局,这……”他将东西一股脑地放在桌子上,自顾说了许多事,林江烟连唤了几声的名字,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哽着噪子,抬头望着林江烟:“阿姐,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好好打理归舟塘。” 林江烟轻声笑道:“我知道。” 林越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身为少年郎时的十几年,他不是没受过白眼让人瞧不起,可后来林江烟离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棵失了根的芦苇。那后来的十几年,他才真正知那身心俱疲是个什么滋味。他向来习惯了在别人面前披上一幅盔甲,后来遇着了温静影,才算遇着了一个可以让他卸下盔甲的人,让他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扎根的地方。可即便在温静影面前,他也不敢太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生怕让她担心。 也是后来那十几年的经历让他此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当他抬头看向林江烟那熟悉的、带着笑意又略微发红的双眼,他突然

就崩不住了。 这是他的阿姐,这是为他前半生撑起无忧伞的阿姐,是将他死死护在怀中独自承受他人拳脚的阿姐,是带着满身伤却笑着将唯一一个抢来的包子给他的阿姐,是在为了救自己的性命承受了十几年洗髓断骨之痛的阿姐! 在阿姐面前,他有什么不能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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