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五日,永寿太子携众皇子亲王登船共游太湖,却突发急况,因歹人作祟而致船只漏水,永寿太子为救不识水性的七皇子而溺水昏迷,三日三夜高烧不退,太医们皆束手无策,甚与帝言早做准备。
京都城内一时戒备森严,街头禁军日夜往来巡逻,并下令宵禁,有任何可疑之人尽被盘查。
听了太医之言,瑞宗帝一夜之间白了头,并大发雷霆,此次一同出游的众位皇子亲王皆被问责,勒令于王府之中禁足思过,无令不得出府。
五日后,永安二十二年七月一日,帝王突当朝召集皇室宗亲,武百官,当众宣布旨意:
奉天承运,帝王诏曰: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自登位以来,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
然今太子病危,为大秦江山社稷之重,朕之嫡孙峥,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皇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永安二十二年七月一日,授吾嫡孙峥以册宝,立为皇太孙,为福佑其父,并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圣旨一出,不少皇室宗亲当即出言反对,曰此子乃是庶出过继,其生父睿亲王尚存,此于朝有害而无利,更于理不合,望帝王能收回旨意。
但君王一言九鼎,圣旨已出又怎可出尔反尔,瑞宗只冷言曰:初选嗣子过继时尔等众人无一反对,时至今日应是早已预料方是,可如今圣旨已下又出言反之,莫不是有了外心,欲至朕于不仁不义,言而无信之境地!
帝王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惶恐跪拜,无人再敢出言,不过片刻后又有睿亲王府太医上朝禀告:睿亲王今日午后突然昏扑,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言语不利,发病突然,起病急骤,应为外感病中的太阳表虚症,简曰中风。
此等消息一入皇室宗亲,大臣之耳,众人皆心内一震,深思过后皆以为此乃帝王之意,不由面上愈发惶恐敬畏,此后无一人再敢表露不满之意。
入夜,皇宫乾清殿
瑞宗面色疲惫的靠坐于龙椅之上,殿中寂静如无人之境,唯闻轻微起伏吐息之声。
内监总管白石静静立在旁边奉上茶盏,见帝王面色不佳,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你也有不满之处?”
白石即刻低首恭敬道:“小的怎敢,不过是区区一奴才,自然是以主子为重,况圣上向来英明神武,无论何事自有您的用意,奴才只是担心圣上您过于忧虑,这几日都未好好用膳,如今太子有太孙在旁照料,病情已是稳定,圣上您也该保重自身才是。”
瑞宗无奈一笑,满脸沧桑,双眸黯然幽深,“是啊!朕也老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要是朕一脚蹬天了,那些狼崽子们还不得把晔儿晟儿他们给撕碎了去!”
白石当即跪下喊了声:“陛下!”
瑞宗起身绕过桌椅,行至窗前望向外头,皓月当空,紫薇东升,天府在旁,大放光芒。
“石头,可还记得当初毓贞怀着晔儿时,老是爱嚷嚷着要吃花羹?”
瑞宗的嘴边轻轻的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眸露出怀念的光芒,似回到了当初年青之时,脸上散发出不一般的色彩。
想起那位性子好动的纯元皇后,白石亦跟着笑了起来,点头道:“是,奴才自是记得,娘娘还说是吃的漂亮花朵多了,日后的小主子定也能如花朵般好看。”
听到这想起女子一本正经说出这话时的模样,瑞宗亦忍俊不禁,接着就听白石感慨道:“娘娘可真是非同一般的奇女子,只是可惜……奴才多嘴了!”
想起什么白石慌忙捂嘴,抬头看向帝王,只见其已是收了笑,默然看着窗外不语。
白石暗暗拍打自己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该打!
静了片刻,殿中便响起帝王低沉沙哑的嗓音:
“……我对不住她,她那般爱笑爱闹,活泼好动的性子,怎可能耐得住这冰冷森严的皇宫内院,是我,一厢情愿,拖着她陪我一同,最后……还拖累了她,因我而死。”
白石蠕动了下嘴唇,叹了口气叫了声:“陛下!”
“娘娘她从未怪过您,相反,娘娘亦是爱重于您,不然也不会在身怀太子之时还愿义无反顾的救您于危难,娘娘她也并非因您而死,最该抵罪的是那些杀千刀的,陛下您怎么把这些罪过都给揽身上去了,娘娘要是在天有灵,恐怕还得托梦骂您了才是。”
瑞宗“噗呲”一声笑出了泪来,沧桑的面容上,嘴边那抹笑意看在白石眼中,滋味难言。
“是啊,恐怕整个大秦除了父皇,也就我那丫头胆子最大,要是朕哪里做的不好,或是惹了她生气,定然直呼朕的小名当面痛骂一番,倒还懂得关门给朕留些颜面”,瑞宗沉浸在回忆里摇头失笑,笑着笑着又默然不语,眼露哀伤,“朕永远忘不了她那一身鲜血倒在朕怀中面无血色的模样,还有那死前紧紧握住朕的手,别无所求,只愿我保重身体,愿我们的晔儿一生平安喜乐,可如今,朕似乎连这都做不到了。”
看着帝王语声沙哑的低下头来,瘦削沧桑的背影,白石眼中泛起泪光,抹了抹袖子上前安慰道:“陛下莫要悲伤,当初了空大师可是说过,只要有太孙这个福星在旁,太子定能平平安安的活至六十,您看,先前那回太子不就挺过来了?如今只要严加照料,定能平安无事的。”
瑞宗听了只点点头,“但愿如此,这样,到时朕也能有颜去见毓贞了。”
见帝王情绪稳定了许多,白石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