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蕙观察着二太太的表情,发现她并没有因为丈夫去睡通房而不高兴,便笑着开口道:

“这件事也是巧了,昨天女儿在‘妇胜堂’瞧病时,遇到了以前侍候我姨娘的那个大丫头的妹妹,叫小娟的”沈如蕙把小娟一家的境况向二太太细细地说了。

“你说什么?她们一家成了下奴?这是怎么回事?你确定?”二太太惊讶地道。

果然这件事不是二太太指使的,那就只能是金氏了。

“女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青是在姨娘还没去之前就被放出去了,女儿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她们的消息,原本还以为,既然没在府里,许是去了下面的庄子了,没想到,却是”

沈如蕙看着二太太细细思量的样子,想了想,索性一鼓作气地道:“女儿看那小娟着实太可怜了。她哥哥只能在铺子里打零工,哪家有活干哪家,都是出苦力的。她娘自入了秋便病了,平日里小娟还能缝缝补补地贴补家用,这下子为了侍候她娘,连这份活计都失去了。女儿看着实在不忍心,便想着回来说与太太听,能不能把他们一家再买回沈家来,毕竟侍候过我姨娘那么多年。”

“那个小娟没说他们为什么被划到官府下奴里去了?”二太太问。

“没有,她只说她姐姐被发卖出去没多久,她们一家便从后街搬走了。”

二太太没再吱声,似在想着以前的事情,半天后才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总要问问清楚当年是什么情况。”

沈如蕙点头道谢,又说了一堆关心沈少沅的话后便离开了。

“彩珠,你去把房妈妈找来。”二太太道,转瞬又想到在西厢房的沈林,“算了,明天再让她来吧。对了,彩莲告假有几天了?”

彩珠上前道:“有四天了。”

彩珠见二太太没有其他吩咐了,便走到炕边为二太太铺着褥子。

“王氏身边那个叫小青的当年其实是个稳当的,最起码在那些姨娘们的丫头里是个可用的。”

彩珠停了手里的活计,但好半天没有再听二太太说话。而二太太好似也只是那么一说,盯着桌子上的蜡烛,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

二太太宋氏刚刚嫁进沈家的时候是极小心的,虽说给沈林做续弦,但相对于宋氏也是高攀的。而自己因为先前定过婚加之守孝等等原因,直到十九岁才出嫁。

那个时候,沈林已有了一个嫡子和三个庶女了。自己嫁进来后一年多也没个动静。

她急的夜夜垂泪,虽说那个时候,沈林也再想要个嫡子,每月都到她房里来,但沈林属于天生多情的那种,那些妾侍,沈林也没有放下,就连比沈林还大的周氏都会分去沈林的一些宠爱。

宋氏心中着急却也没有办法,肚子就是没动静,就在想着要把自己身边的丫头开了脸的时候,自己怀上了。

一时间,不管是老夫人还是沈林连同宋氏自己都松了一口气,只是让所有人失望的是,自己也生了一个女儿。

虽说失望,但也是沈林第一个嫡女,而且是宋氏二十多岁才得的女儿,因而也得到了沈家的宠爱。

待沈少沅半岁之后,宋氏寻了秘药调理身子想着再怀一胎时,却又怀不上了,开了脸的陪嫁丫头转了年也生了个女儿,且还难产丢了性命。

这个时候又传出金氏有孕的消息,宋氏着实松了一口气,想着若是金氏生了儿子,到时候抱到自己跟前养着,就算不是亲的又如何,打小的情份,总能养熟。不象三少爷,从自己进门起就没想着能成为他亲娘。

可没想到,金氏这胎居然没保住,生生流掉了一个男胎,宋氏只觉自己命中无子。

就这样,自从沈如芸出生后,沈林的妻妾便再也没一个怀上的。宋氏急的什么似的,没能给沈林再添个儿子,已让她在老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如今这么久,连个怀孕的都没有,平日里请安时,老夫人瞧她的眼神似乎都象是怀疑着什么。

宋氏为自己委屈,从自己嫁给沈林,何时阻了沈林去姨娘屋里,再说她也没那个能耐。自己当年陪嫁来的丫头,两个都给沈林做了通房,没有孩子又不是她的事。

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想起金氏掉的那个孩子,若是那个儿子能平安长大,自己何至于受这份怀疑与委屈。

宋氏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在沈家五年之后才略站稳了脚。

只是宋氏没有想到,一直让自己耿耿于怀的金氏掉的那个男胎,却在三年后,有人告诉她,是王姨娘身边的小青做了手脚。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宋氏与沈林关系十分紧张的时候。原因是沈林把在外房侍候他笔墨的丫头弄上了床。宋氏忍着气让沈林把那丫头带到内院来,无论是通房还是抬姨娘总要有个说法。可沈林不同意,只说房没人侍候不方便,其实就是沈林觉得这样更得趣些罢了。

宋氏不高兴,便把这件事告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虽说对儿子们屋子里的娘姨、通房有多少个都不管,但象沈林这样把外房的丫头收拢了,还是不高兴的。如所有的母亲一样,她认为是那丫头勾引了沈林。

因而老夫人十分生气,安排人把那丫头卖了。

沈林知道后,不敢对着自己的母亲发脾气,却把怒气都用在了宋氏身上。那段时间,宋氏还没放弃自己能再怀个孩子的希望,一直在吃药。每每算准了日子叫人去请沈林时,沈林却不进她的房,让宋氏生儿子的梦想一直没有实现。

这个时候,她便更想着若是金氏那个儿子活着多好,就在这当口,她听到了这样的说法。

宋氏当时就发了火,那个时候王氏已经病了好久,大夫都让准备后事了。宋氏看着那些 “证据”,直接让白氏处置这件事。

后来,白氏是怎么回的她?

哦,好似金氏来说的,小青发卖了。宋氏当时想,既然是小青害得金氏失了孩子,卖了就卖了吧。

只没想到,小青的家人如今是这样的境况。难不成,当初是金氏不解气,连带着小青的家人一同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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