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雨连着下了三天,把之前累积的暑气一把全扑灭了,雨后天晴,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温暖的大晴天,天气不热,太阳温温柔柔地挂在天上。
今日休沐,叶青洲难得没有去本草堂,骑着马出了城,一路往他师父所在的山头走。
那几座山位置不算隐蔽,但位置和京城隔的有些远,一路走过,城外的地经过几轮搜查和大雨,现在坑坑洼洼的,路过没多久就会碰到一个大坑,这几日下的雨大,也不知对今年的粮食收成有没有影响。
上了山,他照例打了猎,逮了几只在山上吃的膘肥体壮浑身肌肉的兔子,路上看到熟悉的药材也都拔了一些。
把院子稍微打扫过后,他取下马上一直挂着几个大包袱,取下来后,他摸了摸马的脸,“辛苦了。”
休沐这几天,他大概会一直待在山上。九安用来传信笺的纸张上面的字体,是用的特殊材料,写后过不了多久,字迹就会消失,遇热字迹又会重现,这种材料在九安送出每一批人之后都会领到一些,关于这种材料的秘方除了他至今尚未有人。
他今天过来不是为了炼制这秘方,而是准备造纸。在宝钞广惠看一辈子房都不见得能有什么晋升空间,这些天他已经把房里每日送来的纸张都研究过了,他准备试验一下能不能按照祖师爷走南闯北积累下来的见识造出一款比现在朝廷用的纸还好的。
他师父虽然在别人眼中一辈子碌碌无为,但是年轻的时候也是游遍大山大河,他的游记里面记载着他从前在南方遇到过有人用楮树的皮造纸,比一般的纸张要好不少,但是因为地方偏远,一直没有大范围传播开。他让人从南方找了不少楮树皮寄过来,打算按照里面的步骤造纸,造纸需要的材料他今天全部运过来了。
所幸院子里从前为了养鱼,有个大缸,他用起来也方便。带过来的材料,他用的是万卷坊现成的材料,造纸需要用到的稻草和树皮浸泡蒸煮晾晒需要一年的时间,他没有时间等。把已经晾晒好的楮树皮碓皮过后,他切好料,把料子放进缸内踩踏均匀,用山上的泉水把杂质去除过后,做成纸浆。
随后他拿过猕猴桃的藤条在地上锤散,用山泉水水浸泡许久,过滤之后做成纸药,两者在大缸内混合,搅拌均匀,他拿出一早准备的帘子放到木板上,浸入从前蓄水的大缸内,前后摇晃,让纸药和纸浆的混合物在帘子上面均匀分布成一层,随后他取下帘子把上面已经凝固的纸张放到一旁的竹板子上。
待缸内的水差不多全部做成了一张张纸,他拿过一个还算硬实的床板压在上面,把叠在一旁的纸里面多余的水全部挤压出来。他从前那些练武用的很重的器材,他也全压上了。
从厨房里拿出上次没有用完的柴火,在一面干净平整的墙后开始烧,把水干的差不多的纸一张张在墙前面平铺均匀,彻底干透后,他取下纸,一张张叠好。
他虽然是第一次做纸,但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按照他师父写的那样做的,做出来还算不错,这纸张比起京城售卖的纸韧性更好,旁边也不容易毛糙,就是条件有限,一些细节地方不够好。
接连几天的造纸计划告了一个段落,他收拾好东西,又打了猎,带着东西下山。
本草堂,杜若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的人群,“西城这边人真少。”
“西城这边都是高门大户,人本来就不多。”贝雅对着铜镜捯饬着自己,“杜郎中,你这新出来的药膏,还真挺好用,我用了几天,眼下的青黑都好了不少。”
“你早点睡的话,早好了。”杜若无奈地看着她,刚来的几天她还规规矩矩的早睡早起,现在起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这不是下雨天好睡觉。”贝雅讪讪笑道。
杜若翻出她开业之前做的计划,本草堂总不能一直没有大进账,她要另谋出路,一直在医馆等人来是不行的,西城每家每户几乎有事都会找自己熟悉的郎中,有的家里就郎中,哪会找一个刚开的医馆上门看病,“贝雅,你等下把自己收拾的无比漂亮。”
“啊?”贝雅咽了咽口水,“我们要去炸街?我好久没有去逛街了。”
“不。”杜若摇了摇头,“我让人打听一下今天京中哪里有宴会,我们去拉客。”
“等等等。”贝雅跳起身,确定性的问到:“咱们今天真的要去宴会?”
杜若点头。
贝雅再三深呼吸过后,“惜语!把我压箱底的裙子全部翻出来,今天老娘要惊艳全场!”
至于拉客二字被她暂时忽略了。
杜若看着她面色沉重,手上像是拿着一把剑要上战场一样走了,她低头看着收集过来的京城贵妇指南。上面有关贝雅的那一页,她对面的那个极点正是杜雅和杜熙。
三个名字隔的老远,显然是王不见王,这本指南内隔的这么远,关系这么差劲的好像也就这三个。杜若从她药箱里左翻翻右找找,把之前用来易容的化妆品放到药篮子里。易容用的东西都是她外祖母钻研了几十年的东西,比市面上卖的那些好多了,遇到水,脸上的化妆品也不会糊一脸。
她拎着药篮子去贝雅的小院子,把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扮好。杜若换了身粉蓝色的裙子,这裙子还是上回在卓家的裁缝铺子定做的,款式大方精致。
两人整装完毕,杜若把本草堂刚出的几款药膏全部捎上了,知晗替她拿着。
贝雅坐在马车上给她修整衣服,“杜郎中,今天你过去得做出眼高于顶的姿态,京中捧高踩低很有一套的,要是发现有人好欺负,那些人就会一二再而三的踩在她头上。就算身份高也免不了别人在背后嚼舌根和有意无意的漠视。”
“她们有些人就是闲得慌,你别搭理他们就行。”
“不过,有部分人还是不错的,有几个你前几天见过,到了地方我给你介绍。”
她从前就没有在京中这些聚会见过杜郎中,对这些可能不太熟悉,她作为她的‘知己’,自然不能让她被欺负了。
虽然这‘知己’是她自封的。
今日她们要去参加的是赏花宴,地点在春风馆。
春风馆为了迎合各个人墨客,不仅在诗比赛上面下了功夫,还专门请人种了不少花,按照时节换新开的花,是以春风馆一年四季大多时候都是满屋鲜花,花香四溢。
因为下雨,京中各个贵女好几天没有聚,近来在京中兴起的春风馆自然成了她们的聚会地点。
来的男男女女有一下没一下的搭话,在春风馆的后面的庭院里看起来聊的很愉快。
走过庭中的小桥,底下的荷花已经开了,有人划着小船在里面摘花,偶尔有几条鱼从水下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杜郎中,今日举办这场宴会的人是户部尚之子,孙澈。孙澈这个人,您应该还算熟悉吧。”
叶青洲和孙澈从前就玩的极好。
虽然孙澈风评一般,但他家室不错,长的也还行,京中想要和孙家结亲的不少。今日他一说要举办一个赏花宴,来了一大片人
“一般。”她对孙澈的印象最深的是那把玩的极好扇子。
一把折扇能在他手里玩出花。
“也是,你们两个除了叶青洲,其他的风马牛不相干。”
杜若眨着眼,想了想把话咽回去。
他其实还偷偷找过她看病来着,还给她介绍了几个症状差不多的病人。
病情,自然是她祖上祖传的打死都要学会的,让男人持久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