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谧最后给季节的回答是考虑一下。
因为她心底的答案也不确切, 那感觉就像是站在雾里或沉在湖底,有点摸不准路况和航向。
这一晚她失眠了,听见鸟鸣时才昏昏入睡。
早上九点半, 她在妆镜前用遮瑕膏细致地掩盖着黑眼圈,穿戴整体的季节跑来她身边,俯身在她头顶印下一吻。
周谧在镜子里冲他微微一笑:“你今天好帅。”
季节今天穿了件花卉绣纹的黑夹克,很有摇滚乐队年轻男主唱或鼓手的气质, 张扬又颓废。
季节直起身, 秀窄的手还搭在她左肩:“今天早餐想去哪里吃”
周谧转过头看他:“在家我可以下两碗阳春面五分钟就好了, 我昨天从家里带了我妈自己做的手擀面。”
季节凝视着她精致到近乎无可挑剔的脸蛋:“油烟会不会影响你妆容”
“可是”周谧看一眼门, 惋惜:“那么好的厨房就放在那里落灰吗”
季节思忖几秒:“我这周就请个煮饭阿姨, 怎么样我们之后想在家开伙就在家开伙,也不用你亲自动手。”
周谧抿抿唇, 答应:“嗯,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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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到元旦这段时间,周谧忙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各个产品的大促活动蜂拥而至,她已经连续一礼拜加班到凌晨一两点,恨不能吃穿住行都在公司解决, 因此也只能一次次拒绝男友接二连三的年末派对邀请。
季节的生活模式完全符合他家境, 他是那种很典型的受到过欧美化熏陶的富n代,用“含着金汤匙出生”来形容都不到位,应该说,从呱呱坠地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实现一辈子的经济自由了。
华郡那间两千万的屋子只是他祖父给他的十八周岁的成人礼礼物之一。
对很多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工作, 也只是他人生中一个可有可无的点缀。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张敛同类。
金字塔顶端的人, 对个人体验的追求是远高于世俗禁锢的,只是表现形式不同罢了。
也是恋爱后,周谧才知道,端午项目时他那样尽心尽力地负责参与每一次对接,只是为了跟她有更多接触。
周谧对此受宠若惊:“完全想象不出你怎么会对我一见钟情。”
季节却不以为然:“可我就是眼前一亮啊,像是看到一只很可爱的小流浪猫。”
周谧笑了下:“那现在呢”
季节很爱捏她双颊,以不大的力道:“现在是完美无瑕的蓝双色布偶。”
周谧的新eader珍妮一直负责3项目,有着很漂亮的蜜色皮肤,单眼皮,长相清冷又高级,一口京腔听起来分外利索。
来奥星后,周谧与她的来往并不多,但一直对她印象深刻。
考虑到男友所待的公司和职务容易造成利益冲突和不便,周谧也借着叶雁离职之由,申请离开快消组,转去了3组。
她曾私底下跟叶雁聊这个决定,前eader对此评价直接又惋惜:浪费资源,想到我曾经的快消王国减少一员干将,我就心塞塞,不过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虽说隔组如隔山,但周谧积极主动适应的工作态度让她很快过渡水土不服的尴尬期,对新tea的事务开始上手自如,这个当口忽然请辞,其实是有些微妙且不负责任的。
一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季节问她考虑得怎么样,她跟他阐述了这个理由。
季节面露为难和不解,轻叹一息: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待在奥星呢,换个轻松点的岗位不好吗。
周谧如鲠在喉好一阵,最后说:年后再说吧,春节前这一阵真的很忙,我不想弄得跟临阵脱逃一样。
季节把她揽进怀里:“宝宝,你知道你转组后多久没跟我出去了吗我感觉你快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公司了。”
周谧无奈地给他拍背,哄慰:“抱歉啊,春节放假我一定多陪着你好吗”
同一个深夜,她还收到陶子伊发来的一段聊天记录截图,是另外两个部门同事在小群里讨论她,说她又当又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傍上大款之后一下子土鸡变凤凰,还特意转组做给谁看呢。
陶子伊义愤填膺:这些就是嫉妒
周谧盯着这几段话看了很久,眼里没有任何波动,心里也是。
她回复陶子伊道:随她们说吧。
陶子伊说:也就你脾气好,是我已经上去撕她们脸了。
周谧觉得有点奇怪,但又不说出哪里奇怪。按理来说,放几个月前,此时此刻的她应该已经火烧头发面红耳赤热泪盈眶了。
但她当下的真正反应是,不光不愤恼,不委屈,也懒得争辩,甚至还有几分认同,因为她们说的确实接近事实。
她猜,这可能就是成熟了吧。
元旦后,周谧跟在珍妮后面加入了她的奥星初心――项目组,是一个经典国漫i的二次联名项目,复刻之前的新年限量款全套数码产品。
她惊喜地跟自己eader欢呼:是你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来奥星吗就是因为前年那个三八节耳机广告
珍妮反应冷淡:你的感叹号吵着我了。
周谧立即收起情绪:抱歉。
珍妮:省略号也有点。
周谧: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