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是否真的怀疑胡良娣?”
明亮的房内,空气中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赵敬梓的呼吸声。
他看着面前不急不徐地翻过薄薄页的裴靖,他面上毫无波动,不禁让赵敬梓微微蹙眉。
说实话,他也有些拿不准裴靖的心思,毕竟要成大事者都难逃多疑之心,更何况...他才在东宫詹士府任职不久。
面前的人听到他的问句,并未急着回答,只抬眼一瞥,赵敬梓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犹疑。
顿时心中一跳。
“子霁”,裴靖的声音低沉如磐石,一字一句皆砸在赵敬梓的心上,“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他果然知道了。
清楚了这一点,赵敬梓微微舒了口气,“殿下难道不愿保下胡良娣和徐奉仪?”
“胡良娣是殿下看重的下任太子妃,情急之下,这是臣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听他这样解释,裴靖停下手中的动作,挺直腰杆,顺手将掌心撑在了桌沿。
他的视线落在了赵敬梓的脸上,锐利的目光带着审视,仿佛要直击他的内心,验一验他所说真假。
“子霁,你自伤愈之后就进了孤的詹士府,跟随孤的时日并不长,但孤视你为最信任的臣下。”
“这件事到此为止,孤不会再深究,但再无下次。”
“不要让孤失望。”
赵敬梓脚步沉重地走出裴靖的房,一抬眼便有冬日阳光洒落在他面上,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片刻后才适应这光亮。
地上还有未消融的积雪,他迈出步伐踩在残留的一抹白上,不自觉地就想起那抹玲珑跳脱的身影。
她好像很喜欢踩雪,那日他跟在她身后,看她一步一个脚印在白皑皑上留下自己的痕迹,随后回眸一眼,和记忆中的场景紧密重叠。
赵敬梓揉了揉太阳穴,回忆起那日她迷茫地站在人群之中,平日里飞扬的神情不见,那一刻只有害怕和无助。
从那个宫女幸子栽赃出口的那一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就在脑海中飞速思索能为她脱罪的方法。
其实济善寺的舍利子在封存之前从未涂过什么白矾,用身上是否沾有白矾的痕迹来脱罪就更不现实了。
若非是他在水中动的手脚。
然而最后想出的方法却引火烧身到了他这里,方才裴靖对他所说的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不信任和怀疑,这也是难怪。
没有一个上位者会愿意自己的臣下私下里搞这种小动作,就算是为了保护他心中的下任太子妃还有恩师之女,是他逾矩了。
他当然想到了这一点,可他还是做了。
只因为这是他情急之下所能想到的最快,也是最简单的能为徐羡容脱罪的方法。
他有些疲惫,很多事情和他原本所想渐渐偏离了轨迹,四周都是真假难辨,举步维艰。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将这未知的变数统统化解。
而此刻为这事烦恼的还有一个人。
自出殡回来,羡容已经在她自己的隽琼阁闷了好几天了,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想通过自己攻击胡润华?
是刘宝瑜?
她首先就排除了这个可能,照刘宝瑜那个性格,她可是使不出来这种阴险损人的招来。
那是李家人?
为了不想胡氏占了这个太子妃的位置?
这样一想,他们或许是有这个嫌疑。这样想着,她在心里重重地记了一笔。
有轻巧的脚步声和银铃一样清脆的嬉笑声从窗外传来,打断了羡容的思绪,她探出头去,便见荆桃和甘棠蹦蹦跳跳的奔到檐下,急忙抖了抖身上和伞上的落雪。
还没等羡容开口叫她们,两个小姑娘就一转眼就到了温暖的内室,向她行了礼之后急忙搓了搓了冻红的双手。
羡容一眼就瞧见了荆桃怀里抱着的一抹嫩红,顿时眼睛一亮。
“娘子瞧,奴婢们在园子里发现了什么?”说着,荆桃就将怀里的花枝捧到她面前。
羡容伸手抚了抚尚还有些湿润的花瓣,颇有些惊讶地问:“怎么这样的寒冬天里还有开的这样好的山茶?”
闻言,荆桃和甘棠俱是一笑,顺手将花枝插进了桌上空闲的白瓷瓶中,“娘子好些日子不出去了,连园子里多了许多宫里送来的珍贵品种都未曾见过呢!”
一听这话,羡容立刻心意一动,急忙就从暖炕上跳了下来,在荆桃和甘棠不解的眼神中扑到梳妆台前,随手装扮了一下,就拉着她们俩往外跑去。
她可真是忘记了要帮男女主谈恋爱的大事,正好荆桃她们的话点醒了她,于其等待时机不如主动出击!
自李季贞出殡那日之后,胡润华就总在寝殿里待着,写写画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觉得闷,羡容都觉得憋屈。
“姐姐!就陪我去园子里看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