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醒来到现在,陈安宁还未出过这间卧室,但他对这套房子并不陌生。
这套三室一厅一卫的房子,是谷方市焦化厂1991年竣工交付分配的单位福利房,而且分到房的职工是拥有房子全部产权的。
一间大卧室,两间稍小些的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卫生间,还有厨房和大卧室外的朝南阳台。
其实应该算两厅才对,厨房占地挺大的,把烧菜做饭的空间隔出来之后,就可以多出一间小小的餐厅。
在2018年那条时间线上,父亲1990年就办了停薪留职手续,离厂下海搞起了私人小化工。
1991年焦化厂分配福利房的时候,母亲还是在厂财务科工作,父亲的人事档案关系也在厂里,虽说都具备参与分房的条件,但论资排辈是分不到这样的大房子。
不过当时父亲的小化工厂已经赚到不少钱,索性花钱托了些领导关系,再意思一下补贴厂里一点钱,就拿到了这套可以说是三室两厅一卫的大房子,其中一间小卧室后来被改成了房。
2003年这片区域拆迁的时候,也没落到多少拆迁款,三不值二的就让打发了,至于原因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在199年现在这条时间线上,焦化厂分配单位福利房的时候,父亲早就从厂保卫科调出,在派出所工作几年后,已经又到刑侦二大队干了几年,母亲也离开厂属小学到了市光华小学任教。
当时分到这套大房子的前主人是焦化厂里的某个中层干部,不知道是家里急于用钱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这套房子刚到手没多久就要出手,最后居然是卖给了陈安宁家。
此时此刻,陈安宁也只能暗自感慨一声,时空的惯性是如此的可怕与强大,既有异样性,又有无法抗拒的统一性。
可惜啊,这一世的父母在这套房子里也仅仅只住了一年多。
这条时间线上,陈安宁的父母都是拿单位固定工资的人,买下这套房子后也算是快掏空大半家底了,在装潢上的投入并不大。
很简单的石膏吊顶,墙上刷的白水泥漆,另外看看这间卧室里简陋的床、衣橱、桌和柜,也能看出来。
不过,拼接的小块实木地板倒是符合这个年代的家居流行风,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再打过蜡了,阳光照在上面还能泛起温馨的光泽。
“记忆”里,父母当时是想着地板一步到位先搞好一点,准备用几年时间攒点钱,将来再进行二次装潢的,可惜物是人非了。
陈安宁在属于“自己”的这间卧室里,四下认真打量了一番。
窗前的桌上,堆积了各种复习资料和试卷,桌上还有前几天很重要的高考准考证以及身份证。
身份证是今年5月份签发的,入手还不到两个月,简陋的制作工艺看起来就跟假证一样,证件上赫然是“江南省谷方市”,而不是“东海省谷方市”。
拉开桌的几个抽屉,其实不用拉开看,从“记忆”里就知道都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有一个抽屉里,两本吉他曲谱上放了一本驾驶证。
陈安宁伸手拿起这本驾驶证,他不用打开就知道这是一本E照,不过只能驾驶两轮摩托车,是冯娟去年帮他办理的。
这种涉及记忆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一个人被问“你有多少现金?现金都藏在家中哪里?”
这个人可能一下子回答不出来,但是他走到客厅沙发那里,会知道沙发这一头放了三百块钱,沙发那一头放了一百二十块钱;走到厨房,就知道橱柜里放了两百五十块钱;走到卧室,就知道枕头下放了五百六十块钱……
陈安宁一直不喜欢且远离摩托车,觉得骑摩托车太危险,这种交通工具纯属肉包铁,一旦出事十有八、九就是一个死字。
没想到这一世的“自己”对摩托车倒是挺感兴趣,被冯娟用摩托车载过几次后,在冯娟的指导下居然学会了开摩托车,车技也马马虎虎,还搞了本摩托车的E驾照。
桌旁柜里的学读物,很久没有拿出来翻翻了,都生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