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儿,今夜我让你景然哥哥去你院子,到时候如果有人叫唤起来你不要说话,只管让你景然哥哥去应对他们,知道吗?”
“为什么要叫唤?”
“你无需管这些,你只要记住,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要跟着景然身边,不要说半个字。”
“哦。”
随辛点了点头,面上一片乖巧。随怀生稍稍放心,想到什么继而又道:“你晚上让人不要在你房中值夜,景然会与你宿在一张床上。”
随辛一愣,明明早就知道他爹的想法,可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心底泛疼。她爹真是半点都不曾顾及到她的,即便她在外人看来是个痴傻之人,将亲生女儿一生幸福轻易断送,她爹没有半点犹豫,甚至迫不及待。
入夜,随辛被人伺候着休息,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的暮色陷入沉思。一边是秦知易,一边是她爹,他们似是对同一种东西满腹心思,即便面对的是一个不复清明的女孩子,他们都能做到强忍不耐步步算计。
无论随府还是东宫,权势无处不在。这样的地方,就算她一直装傻下去总有一日会被当中的漩涡吸进,一身狼狈。东宫不能进,随府,到尚有争取的余地。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睡了。”
“小姐,我留在这给您守夜。”
“都出去不要留人,你们在这我睡不着。”
这,明明此前都有人一直守着,也不见您睡不着啊。但是太子妃发了话,没人敢不听从,等到周遭安静下来,随辛能隐约听见外围来往巡夜侍卫的脚步声。
孟景然踏着一路夜色而来,因为太过熟悉院落的地形,避过了巡逻的侍卫,出现在房中的时候随辛尚未入睡。她看见黑影进来,又见来人径直走到床边,对着她笑了笑,坐了下来。
“其实,想到今日我总觉得不该答应。你可知道,今夜过后,满京城于你,皆是恶意。”
随辛躺在床上,眼底清澈:“于我,恶意算不得什么。当初能活下来,已是看淡了一切。”
“我虽不知此前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今日之事,我总觉得对你太过不公。”
随府小姐,样貌品行皆是上层,本该是天之骄女万种可能,决计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被人议论。
“我也觉得……”可这世上,于谁又是绝对公允的?
“景然哥哥,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我而言,如今活着不过是为了不愧于他人。倒是于你,平白摊上这摊浑水,在想抽身,绝非可能了。”
“就算不是你,只要大人说了,你觉得作为随府出仕的我,能逃的开吗?”
孟景然脱了外衣躺在她身侧,两人隔着半肩距离,在静谧夜色中,一时无言。
“你准备好了吗?”
“恩。”
孟景然随手摔了床头的花瓶,清脆的声响在夜色中传开,将她彻底带向波澜。
那一夜,算得她记事以来最为慌乱的一夜,也是她这么多年来,最为,难得的一夜。
最先进来的是外间的女官,本以为是随辛撞到了什么,结果一点亮烛火入目就是床榻边一双格外醒目的男子鞋靴。女官下意识张大了嘴,吓得惊叫了一声。然后,便跟着进来了众多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