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今天攻城的情况,王树亭心中有了底,便吹响收兵的号角。
这时日头也已经转西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天黑,没必要在夜间攻城。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明军的士气已经被打的相当低落了,最多再用上天的时间肯定能破。
冯举、刘成功、平安等人回到大营之后,确实有些垂头丧气,纷纷来到王树亭跟前,单膝跪地:“大将军,末将等无能没能攻下城墙,请大将军处罚!”
王树亭笑着将他们一一搀扶起来,宽慰的说道:“哈哈哈,几位将军何罪之有,咱们才第一天攻城,就已经能攻上城头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今天没有攻下,但我想用不了日必定可以,几位将军不要丧气,来日还是你们做先锋,破城之后都是大功。”
“谢大将军!”几人急忙拜谢,只要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就已经很高兴了,心中拿定主意再次攻城的时候,一定拼死打下来。
黑夜,城里城外都是点起了火把。
城头上的官兵,强忍着不适和悲伤,开始清理城头上的尸体,将自己人的尸体顺着通道拖下城,摆放到一起,等着记官登记之后再找地方统一掩埋,至于敌军的尸体就直接扔下城头。
就这样,攻城战有整整持续了两天,每天依旧是炮火袭城,将城头轰炸几遍之后,步兵就开始登城作战,等到城头上聚集了足够多的明军之后,攻城的士兵就又迅速的顺着云梯下来,炮火再次覆盖,使得明军损失惨重,到了后来冯举他们上到城墙之后轻松的都能占据一大段的城墙,明军士兵都是窝在斜道之上阻敌,根本不往城头上去,只有在军官奋力的驱赶下才一步步的压上去。
这时候冯举他们往城下撤的时候,明军士兵也不追赶,同样往城下斜坡撤去。
回到大营中的冯举,对王树亭说:“大将军这样下去不行了,这些官军变贼了,都躲在城墙内侧的斜坡上,火炮够不到,人太多咱们又冲不下去。得让火枪兵上城了!”
王树亭思索片刻之后:“好,那明日再攻城的时候,你带领兄弟们稳住阵脚,我让火器和弓箭手上城支援作战,看来破城就在明日了!通知下去今日都加餐,明日决战!”
“是,末将领命!”
护乡军这边士兵们高高兴兴的吃着羊肉喝着肉汤,谈论着明天攻下西安之后,可以得到多少赏银。
而西安巡抚衙门之中现在虽然也是灯火通明,却掩盖不了愁苦的气氛,吴甡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底下的武官员也是低头不语,大家心里都清楚,这西安城怕是守不了多少时间了,按说在攻城战中,一般都是守城一方占尽优势,不然兵法上怎么会有,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的说法。
可是现在呢守城方的伤亡远大于进攻方了,这刚刚报上来的伤亡数字让他们看的心惊肉跳,第一天的攻城战士兵就损失三千多人,民壮损失了将近两千,接下来两天每天的损失都在两三千人,这么大的伤亡数字,能够坚持几天?
其实众官员心中都明白现在的形势,不由的都升起了一种想法,那就是弃城,趁着手中还有兵力,弃城而走或许还有生路,不让大家都得留下来陪葬,可是这个想法谁敢和吴甡说呢。
吴甡让大家发表自己的看法,就有人开始说一定要死守,等待援兵,也有人说趁夜袭营,捣毁敌军的火炮,乱糟糟的吵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主意。
这时一位身材短小精悍,面容有些发黑的年轻官员,站出来面容严肃的说道:“巡抚大人,下官觉得西安已不可守,我军和敌军的火力差距太大,继续守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所以下官建议,弃守西安城,整理辎重,拥秦王离开西安经商洛前往河南,带不走的粮草物资全部焚毁,不能留给贼人。”
“如何能焚毁粮食?都烧了我们就彻底失去陕地的民心,你想过没有?”立马有一名官员站出来反对。
“不焚毁难道留下来资敌吗?”
“那就全部分给百姓,无论如何也不能都烧了,史可法你想做大明的罪人吗?”
“张国绅!丢了西安城,留下这么多粮食资敌就不是大明的罪人了吗?”史可法高声的反驳道。
“你~!”张国绅指着史可法气的胡须乱颤,说不出话来。
吴甡这时候出言阻止:“好了都不要说了,此事容本官先想一想,都散了吧!”
众官员起身告辞向外走,还没有到门口就有差役叫住了史可法,低声的对他说,巡抚大人有请。
史可法停住脚步往回走去,张国绅看了一眼返回去的史可法,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巡抚大人是决定放火焚城了,那自己要怎么做?思索多时一步步的走到自己的官轿前,上轿之后对轿夫说:“去左卫指挥使府邸!”
巡抚衙门内,吴甡和史可法两人相对而坐:“可法,这焚城之事必须要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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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必须要做,今日我观士兵胆气已丧,根本不敢上城和贼军拼杀,那明日贼军必定对调大批火器和弓箭登城,这西安城怕是明日就要被破,西安乃是关中精华所在,尤其是秦王府的府之中,金银如山,粮食更是以数百万石计,如果让王贼得去,拿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尽收关中百信之心,危害太多深远!”史可法坚定的说道。
“可是,如果真的要焚城,那西安数十万百姓甚至整个陕西,都会因此饿死无数,那时候你我将被千夫所指,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你我也不得善终啊!”吴甡的心中颇为犹豫。
“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如果王贼想要据守陕西,那如何安置这些百姓是他的事情,我们此举能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内无力向外进攻,给朝廷争取更多的时间缴贼,只要于国有利,何必在意这一城一地?等到剿灭王贼,我们再想朝廷请旨减免陕地钱粮便是。”
吴牲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着牙对史可法说:“你拿着本府印信,去找各卫将军,安排焚城和撤离事宜,本府现在就去面见秦王。”
“是,下官这就去办!”史可法手托着吴甡的印信大步的向外走去。
秦王府,本来都已经准备休息了的秦王,被宦官又请了出来。
打着哈欠来到花厅,看到吴甡已经站在花厅之中了:“吴巡抚,这么晚了你又来找本王有什么事吗?”
“秦王殿下,臣此次前来是想告诉殿下,西安城已经危在旦夕了,援军又迟迟不到,所以臣和诸位同僚决定撤离撤离西安焚城据敌!”吴甡神情冷峻的说着。
秦王刚刚端起来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说:“什、什么?要焚城?吴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西安是本王的封地,你要焚城那本王这些家业该如何?本王听说城外不过是三四万的敌军吗?怎么就不能守了?本王命令你一定要守住!”
“殿下,贼军火器过于犀利,我军没有与敌匹配的火器抵御,每日官兵都是损失惨重,西安城实在是不能再守了,秦王殿下想必也不愿意城破被俘吧,这次臣来只是通知殿下,让人赶紧收拾细软,明日咱们就要出城突围,所有不能带走的都要焚毁,包括殿下的那些仓!”通知完之后,吴甡也不想再废话了,直接起身就要往外走。
秦王肥胖的身子,飞快的冲到吴甡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吴巡抚,巡抚大人,一定不能放弃西安城啊,不让本王就无家可归了,这样本王拿出一,不,两的粮食,让你在城中招兵,可以不?不够本王再给你银子,你说多少?一定要守住西安城啊!”
看着涕泪聚下的秦王,吴甡心中充满鄙夷,这些藩王就是大明的蛀虫,享受着泼天的富贵,却丝毫不为大明江山着想,只想着锦衣玉食、压榨百姓,之前自己找他要钱要粮的时候,推三阻四,现在可好,到了自己头上就舍得了。
微微叹息一声:“殿下,晚了,现在即便是有再多了钱粮也已经无用了,殿下还是赶紧准备吧,下官告辞了!”
秦王在原地愣了好久,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