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知此事非仁义,见惯浑闲罪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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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先生打算如何劝?想让胡平青交出胡八,可并不那么容易。”邓属提醒我道。

我看向他答道:“或许我的话,他不会听。但陛下的话,我想他不敢不听吧?”

“陛下的话?”马新莹在一旁好奇地嘀咕了一声。

我笑着跟马新莹解释道:“对呀!我可假装是陛下密使,传陛下口谕,让他交人,难道他还敢不交?”

“陛下密使需信物为证,怕是不易办到。”珠玑也担忧道。

此刻萧秀接过话:“这倒不算难事,若尚兄真打算这样做,我自有办法弄到信物。”

“你们还真是一丘之貉,一个认太监做干爹,一个自己都去假扮阉人。哎,这院内也就邓叔还算为人戆直。”马新莹一口气叹地让我又气又笑。

“新莹,胡说啥!”邓叔立刻低声斥责道。

再看萧秀,憎恶又无语地怒视着马新莹。

未免尴尬,珠玑忙接过话道:“先生和二公子如此行事,想是形势所迫的权宜之计,岂能算得数?对此,妹妹自是心知肚明,也就看着先生和二公子皆为豁达之人,才这般玩笑不是?”

“这世间很多人,行事高调,光鲜亮丽,可做地却是损人利己之事。而有一些人,虽行事隐晦,不择手段,但做地却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故而,怎可因鸩酒装在玉壶而赞赏它,又怎可因莲花出于污泥而鄙视它呢?”我也顺着珠玑说道。

马新莹噘着嘴,不以为然。萧秀此刻却换了口吻,继续说道:“说到底,这些都是旁门左道,不值一提。若人人都学,恐大祸将至。可若正道行地通,谁又会选择剑走偏锋呢?很多时候,我等唯有坚信所做之事,无愧于天地,才不会迷失,即便道路崎岖,最终亦能达成所愿。”

“我想也只能像先生和公子这样心中明亮透彻的人才能如此,倘若是本性阴暗之人,在旁门左道中尝到甜头,只怕就此被邪念困心,再也回不到正途了。”珠玑也跟着说道。

我看着珠玑,笑着点点头,却又想起那天他在榻前跟马新莹说的话,心里泛出酸楚来。如此通透之人,我却只能这样静静看着,不能对他表露心迹。虽然不知前路如何,但却清楚的知道,终有一天,珠玑会离开,会让我再也见不到。我不甘,不舍,却无可奈何。

遂扭过头,不再看他。我又与他们闲聊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这样过了一天后,第二日的午时,邓属带回了朝堂上的最新消息。

“先生,今日朝堂上,李德裕举荐李回升任中侍郎、同平章事,判户部。”邓属坐下后,立刻跟我说道。

我笑着回他:“怕是饶阳公主那边不会同意吧?”

“正是,李让夷连同一帮朝臣一同反对,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是说他资历不够,能力欠缺。”邓属答道。

萧秀没有纠结这个,抢过话问道:“皇帝做何反应?”

“没等陛下表态,鱼弘志就带甲兵入殿,请求陛下再宽限他半月,让他自证清白。陛下应允后,他才带兵出去。”邓属答道。

我突然想起来,遂接过话道:“哦···十日之期已到,鱼弘志对胡八还毫无头绪,他这请求,倒也在情理之中。”

“请求?哼······他这哪里是‘请求’,分明就是‘胁迫’。我看他早已忘了,做为臣子的本分!”萧秀有些愤慨地说道。

我安抚道:“陛下安然无虞,他也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还算知道自己的本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颇为不易。萧兄又何必强求鱼弘志呢?他能克制成如今这般,已算是难得了。”

“皇帝身体完好,可天威何存?鱼弘志没有做出格的事,是因为他不敢,并非他知错,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他兵谏的事实。自古兵谏,或昏君在朝,或乱臣在野。当今皇帝还算不得昏君,而鱼弘志也不算乱臣。可鱼弘志却依然敢选择这样的方式,究其缘由,皆因纲纪废弛。君不君,臣不臣,才会让人觉得兵谏可等闲视之。从太宗的玄武门之变,玄宗的马嵬驿之变以来,李唐一朝,莫不如此。以至于天下人都认为,只要不伤及皇帝,兵谏就是可以被原谅的。却不知兵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有违君臣之道的,是不可饶恕的。”萧秀依旧愤然说道。

这时,一旁的马新莹问道:“为啥不可饶恕啊?那皇帝犯了错,还不知悔改,不兵谏能咋办?”

“妹妹有所不知,自古兵谏便是死罪。只有在无可奈何,抱着必死之心时,臣子才会选择兵谏。兵谏失败,自是万劫不复。即便兵谏成功,纳君于善,事后也会自纳于刑,自杀以谢罪。如此,才是做臣子的本分。而不是像鱼弘志这样,动不动就兵谏,废君臣之礼,过后还逍遥于世。我想公子是因这些,才会愤愤不平的。”珠玑对马新莹不急不慢地解释着。

说到本分,我突然有些话想说,便言道:“为臣之本,在于各司其职,各尽其责。死谏,武死战,方是国之幸事,然我大唐已很久没有这样的臣子了。”

“死谏,武死战,就一定好么?死了以后,他们的家人咋办?”马新莹反问道。

我看向他,耐心地解释道:“君有错,臣惧死而不谏,必致国乱,国乱则家何以安?敌来袭,臣惧死而不战,必致国亡,国亡则家何以存?因己之贪生,而致家国多难,纵不知廉耻,亦将余生难安。若一死能换国之稳定,虽于自家不幸,却成就天下千万家之安宁,这死,何其值得!身为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担当,这便是本分。”

“不仅如此,思民之生计,谋国之久安,正君之言行,不渎职,不营私,不仗势,不擅专,不僭越,不叛乱,这些皆是为臣之本分。”萧秀也耐着性子跟马新莹说道。

马新莹听完以后,又问:“那为君之本分呢?总不能啥都是臣子去做吧?”

“为君之本分,在于勤政,安民,御臣,定国,兴天下,全社稷,抚四夷,服万邦。君之本分,勤政为首。君不勤则政务搁置,累积成患,患而无医,终将溃灭,故惰政乃国家崩颓之始。勤政之纲,安民为要。君不爱民,民何以爱君?民不爱君,何以信君?民不信君,何以安心?民不安心,何以交心?民心既失,君将为何人之君?故负民乃君王倾没之始。安民之要,在于御臣。君命国策天下事,决之在君,成之在臣,君不御则臣不尽心,不尽心则事不成,事不成则上下欺瞒,上下欺瞒则百姓懵,百姓懵则民心不归。人有善恶,臣有忠奸,君不御则中枢易轴,中枢易轴则君命不达,君命不达则王室孤危,故纵臣乃天下易主之始。臣之既御,便当定国。国策不定,朝令夕改,臣固听命,犹有困时,民虽归心,犹有怨时。臣民困怨,则国力必损,国力不济,则外敌必扰。而后内忧外患,国祚难长,故定国乃江山永固之始。”我对马新莹解释着,也不顾他能不能听懂,只是不吐不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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