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想来因为此事,心中也是对慕容有三分看法的,因此对慕容挨揍颇有些幸灾乐祸,噼里啪啦地打字:“听三团人说,慕容脸都肿了,沈荷心疼他,又怕他出去丢了面子,听说用什么什么化妆笔给他遮着了,可我们战友都说,之前瞧着是块调色板,五颜六色的,现在一打眼,像植物大战的僵尸。”
阮宁嘿嘿笑:“你们团长他老人家受伤了吗?”
小武说:“阮阮姐,不是我跟你胡吹,我们团长他老人家在11师跟人打架就没输过,至于我们团,跟人战斗就更没输过了。”
阮宁皱皱鼻子,与有荣焉:“我就知道。”
她爸爸那会儿,侦察团就没打输过。头颅可以不要,军旗不可以放倒。热血可以流尽,祖国不可以辜负。这玩意儿,搁几十年前是信仰,搁现在,是偏执。
这样看来,侦察团团长他老人家不但人缘不好,心硬手狠,而且执拗强势。
阮宁忽然发现,慕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固然是肝脑涂地地要与老人家为敌死磕,但老人家大抵是懒得理他。
因为一旦团长老人家出手,这人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嘛。
阮爷爷这两年一直挂念着孙女儿。以前未觉衰老时,倒也没有把子嗣儿孙太挂在心上,只是近两年,身体状况和精神大不如前,反倒总能梦见亡子敬山,实在无法开颜。人老的时候,又爱回忆最年轻的时候和最快乐的时候。敬山的出生恰巧占齐这两个时间节点。他小时候极胖,下巴足足有四层,似个捏得十分饱满的小包子。阮令那会儿还不叫阮令,因为行八,大家都喊他小八。阮小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了触儿子如白馍馍一样的脸颊,小包子便咧嘴笑成了小满月。
阮小八一直记得那个笑,直到变成阮令,直到小包子死去。
他的小包子死了。
阮令自认在战场拼杀几十年,早已看淡了生死,可是他后来才发现,他看淡的是自己的生死,而不是小包子的。
他死了还有小包子在,还有一息血脉,可小包子死了,他似乎也就完完全全地死了。
同理可证,阮宁活着,他的小包子也竟约等于还活着。
因存在这个念头,他常常思念孙女儿,茶饭不香。
他逼着阮致靠拢孙女儿,说:“你反正也很闲,每天不务正业。”
阮致心塞,说:“我沾了钱您嫌我脏,我织网搭桥您说我不务正业,爸爸如今在军中顺风顺水,阮家一路荣耀,爷爷您怎么就不肯消停?嘿,我就不明白了,妞妞是块大磁铁怎么着,那丫头好在哪儿了?”
阮令红眉毛绿眼睛,要发恼。阮致说:“得,我带磁铁来家,您老就安生等着,不要坐立不安的,奶奶看着您都着急长燎泡了,直骂我是个不成器的,喝了好几缸凉茶也不济事儿!我这是倒霉催的,你们因为妞妞斗气,我招谁惹谁了?”
阮令听明白他话里话外的讽刺了,啐道:“怎么着,全天下的好事儿都得你们祖孙几个占完吗?你爹司令位儿上坐得安稳,你们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阮老太太捂着胸口说:“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当年是苛待你儿子、孙女儿了还是怎么着了?”
阮爷爷头一梗:“废什么话!我要见妞妞!”
阮宁起初不肯来,当年和阮致说过那样的话后,怎么还愿来这园子。可阮致嘴皮子磨破了,差点下跪保证以后做个不害人的好宝宝,阮宁才犹豫地上车。
待她们进园子的时候,说来也巧,刚好碰见宋林。
他正开着跑车出园子,副驾驶上的姑娘却换了个人。
一样的花容月貌,不一样的人。
“ria呢?”阮致同他关系好,直接大剌剌地问了,又细看了这姑娘一眼,诧异了,笑道,“真有你的,宋林,连e的第一人龚小姐都带出来了。”
e?
阮宁听过此话。作为h城娱乐业界会所中的翘楚,e一直屹立不倒。
h城自2010年以来,一直在朝城外扩张新区,新兴科技产业和娱乐产业在众产业中显得尤为突出。s市的夜场在刻意的压制下渐渐低调起来,h城作为后起之秀,于新潮与守旧之间还在寻求一个平衡。公子哥权贵们虽然一直是风向标,但是如今倒是早已把会员制当成选择场地的先决条件了,而这些建立保密制度的会所也不过是寥寥几家,再分高下,e拔得头筹。
e作为娱乐会所有个特点,它标榜“不择贵贱,客居天堂”。也就是不管你小子身份如何,只要你花了钱,一定让你体会到天堂般的服务待遇。什么?你没钱?没钱你进得来吗?老老实实待大街上吧。是说了不择贵贱,但没说不择r
e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姑娘美。所有的服务员都是姑娘,所有的姑娘都美。外界传闻说姑娘们都是大学生,这话不辨真假。
e共一层卡座、三层包厢。选择卡座的一般都是千元消费水平的白领,三层包厢则类似于金字塔结构,从二层到四层,房间越来越大,装饰越来越奢华,服务越来越精致,消费越来越高,当然,来消费的人的身份也是一层比一层高。
说起来,h城来过e一楼的不在少数,可是登上过三楼以上楼层的寥寥无几。至于外界所传的几个人间绝色,也基本都在四楼候着,一楼卡座连裙子角都没见过。
龚小姐龚长秋便是四楼精挑细选出的姑娘中的第一人。她虽然温柔随和,却从未出过台,似乎只是个中规中矩的房间管家,与那些情欲酒肉从不相干。
阮致见过她几回,每次都为这个女人的美貌所惊叹。传闻她与某大佬过从甚密,阮致人精似的,从不招惹她。
然而宋林再一次让他深深折服。阮二叔曾骂过阮致,说:“你长得不如宋林和俞迟,学习不如他们,手段不如他们,除了玩女人比那俩强,还有什么比得上人家的吗?”
阮致心说:爹,不好意思,玩女人我也比不过人家。
宋林轻描淡写,说:“分手了,我跟ria性格不大合拍。”
他淡定自若,没有丝毫不自在,又说:“长秋好久没吃家乡菜,我刚巧认识一个正宗的淮扬派师父,就带她试试。你们要不要一起?”
阮致摇头像拨浪鼓:“太上皇在家等公主呢,我跟你半道跑了,太上皇弄死我。”
宋林笑了,淡淡点头:“行,回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