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小费闯荡娱乐圈这么多年,都说娱乐圈水浑鱼滑,可是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那里水挺清澈,眼前这个简直是条至尊黑鱼。他颇有礼貌地把切好的鹅肝递给费,笑道:“这是小栓小时候闹着要吃一直没有吃上的鹅肝。她在我的生日宴上尝到,吃得很香甜,程小姐也试试。”
费小费咬了口,觉得红酒酱味太浓,似是更适合孩子的胃口,她不予置评,擦擦嘴,问眼前高大帅气的青年:“宋总这么忙,还专程请我吃了一顿饭,究竟想让我替你做点什么?”
宋林倒是很爱惜地吃完了鹅肝,哪怕胃不停挛缩着。他说得轻描淡写:“你父亲一定曾经为你留下了点什么,而这东西,必然和他相关,也和阮宁父亲相关。你去寻寻,定然有用。”
宋林料想有这样一个东西的存在,能让阮敬山死亡的真相浮出水面,至于谁会因此被拉下水,从阮宁当年的反应来看,可窥一二。
费小费掀翻了她爹和她妈留下的遗物,把两个箱子里的碎渣渣都倒了出来,回想着父亲临终前寄到英国的物件的归属,最后在一个皮箱子的夹层里找到一个芯片。
芯片旁边是一张卡片,上面有妈妈的叮嘱——你父亲不冤枉,但该死之人并不是他。
托经纪人找人看了看,说是一张存储卡。
等到恢复到电脑上,费小费看着那段安静而清楚的视频,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直觉得她爹死得蛮无辜的,一定是被阮家陷害了,可是等到看完视频,活在费小费壳子里的程可可带着一声叹息,脸色惨白。
如果她是这录像带里的人,该做出什么选择?
至于俞家,对于阮家大房和二房,又会选择谁呢?
而俞迟一向好胜,又会不会再次听从他那个祖父的话呢?
费小费觉得天也许会被戳出窟窿,而窟窿外遍地骷髅。愕然想起宋林的话,他似乎每次都聪明在先知上,可这聪明,着实有些可怕。
那个不速之客来到延边的时候,阮宁说实话是服气的。
阮宁下班回到家,歪歪扭扭地脱鞋,保姆阿姨说:“我的天啊,小阮,你不知道,咱们家来了个好漂亮的姑娘,就像……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哎呀,我想不起来了。”
阮宁接话:“费小费。”
阿姨猛点头,如痴如醉地觑着客厅,显然来客的美貌镇住了自称什么场子都见过的自家大妈。
阮宁走到开放厨房,打开冰箱,倒了杯酸奶,咕咚两口,才不情愿地走到客厅,打了个招呼:“您来啦?吃了没,累不累,饿了让俞迟带你吃点,累了坐沙发歇歇,我还有个案件的材料得细看,就不招待你了。”
曾经少年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这个少女长得美,还是小栓意中人。后来做了好朋友,寄信国内国外飞。可惜大人斗争太惨烈,她爸害死了她爸爸,她爷爷就弄死了她爸爸。再单纯的小心灵也没法没心没肺地做朋友,阮宁把程可可的信束之高阁。
她不是不记得那个姑娘,她曾经无数次想起幼时程可可修长而白皙的脖颈,遥遥想着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幼小的张小栓曾经嘀嘀咕咕,长大以后长了把儿,能娶媳妇儿,一次娶俩,可可当大老婆,小丫当二老婆,后来发现自己确实长不出,反而长成了小姑娘的模样,那些傻乎乎的话就被傻乎乎地抛到了脑后。
谁料想爱着的女人长大成了仇人,谁料想爱着的女人要抢爱着的男人。
阮宁骨子里的爷们儿张小栓心里很惨淡,真真是相见争如不见。
阮宁急着去卧室,俞迟却淡淡开口:“等一等,天天这么毛躁。”
阮宁挠挠头,又坐回一组独立的沙发上。她刻意让自己置身于事外,有些了然地看着俞迟和可可二人,一副“男人我懂你”的表情。
结果俞迟语气更加冰冷:“从来都是坐没坐相。阿姨烧了点菠萝饭,冰箱里有一碗新炖的红烧肉和刚打的罗宋汤,你吃了吧。阿延这会儿睡了,别去闹他。”
绝口不提红烧肉和罗宋汤是谁炖的,又是谁煮的。
阮宁乖乖点头,应了。
程可可有些惊讶,俞迟待人一向温和,很少对谁疾言厉色。
她不曾想过,这二人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她定了定神,倒也不掩来意,把芯片转制的递给俞迟:“我整理家父遗物,发现了这样东西。这次来,并非想要打扰你们的生活,只是希望你们能看到当年事情的真相。阮宁的父亲固然死得不明不白,可我的父亲同样没有申辩的机会。我相信,阮宁还没有忘记当年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不知道,她当年不能吐露真相的动机。”
阮宁刚从微波炉里盛出的艳生生的红烧肉一下子翻倒在了洁白的地板上。她弯下腰看了看,覆盖面积太大,确实是不能吃了。
姑娘觉得浪费,低头皱眉收拾这碗软糯鲜美本该进入她温暖的胃部的肉。
程可可抱着水杯挪到厨房门前,语气温柔却尖锐:“你还想装作没听见吗?你根本就是没心肝的吧?你爸爸死了,你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偷生苟活这么多年,从没想过替他报仇,反而害得我爸爸做了替罪羔羊!你这么安稳地坐在这里,吃着这样一份温馨的饭菜,偷来这么幸福的家,有没有想过你爸爸和我爸爸的白骨在地下犹然含冤!”
阮宁低头收拾这一片凌乱,淡淡开口:“你爸爸并不无辜,爷爷当时证据确凿,否则你爸爸不会死。”
程可可冷笑:“怎么,面对外人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自己家的人就装作没有看到吗?你当年就在案发现场,可比那段录像看得清晰。”
她拎着lv的小包施施然而去,转身看了俞迟一眼。
俞迟已经站起了身,怔怔地看着厨房,眼睛中是她从没看到过的温柔,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些严厉是真的,这一眼也是真的。
而对她的那些,在这一眼的映衬下,真的假的却通通成了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