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闻西的指尖勾着一杯红酒,斜倚着落地窗框,端看客厅里的名绅雅士。
许多大事在这个五月汇集,白棠的高数在今年的补考后踩线通过;关重北被提前保研进了智渊大学;闻歌荣升大学副校长,连同生日、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关克朗决定举行盛大的庆祝宴。
“二哥,礼物我送到了,走了。”关亦南待了半个小时就赶紧逃了。
孟和最近旧病复发,关克渊在医院陪着没空过来;关厉东胃病严重,不能喝酒,来送了礼物就走了;关耀和温荷倒是没走,可两人没骚没燥地在角落调情,感觉能原地生娃。
确实没意思。
可作为本家,他不能走。
宴会安排在主宅及花园举行,用餐区排设在一楼的宴客厅,宾客可以任意走逛交谈,眼里欣赏闻歌精心养护的兰花,耳里聆听弦乐团的现场演奏。
“我爸又叫我过去和宋伯伯打个招呼。”乔颜从宾客群中退下阵来,倚向他身畔的窗框,“等我,我马上回来。”
“你去忙你的吧!”关闻西慵懒的眼神仍然扫视着宾客群。
同乔颜一起出席,一是乔颜主动要求,二是图个方便,别无其他原因。她的门第背景与他相当,见识过大场面,不需要他花心思,八面张罗得心应手,是逢场做戏最适合的人选。
一道模糊的物体从他眼角闪过,白棠飘忽的身影消失于后门出口。
这里过于无聊,和感兴趣的待着总比耗时间观察满屋子俗不可耐的人类有趣,这些老家伙看似主宰了安城上流社会的脉动,本质上也都是一群汲汲营营的爬虫类,辛劳一生,就为了几顿华衣美食,然后两脚一伸,任由细菌将他们腐蚀成一堆白骨。
白棠盘坐在游泳池畔,倾身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动水纹。
泳池与主屋相隔着一片玻璃花房,视野上虽然遥遥相望,但客人的脚步仅止于兰花房而已,夜晚凉透的池畔不免显得有几分冷清。她怔怔望着晃荡的波澜,不知在深思些什么。
“这大晚上的,你不会想游泳吧。”关闻西停步在她身后,三、四步的距离显得如此遥迢,又如此接近。
轻嘲带笑的口吻让白棠火速回头。
他好端端地不陪女朋友,出来找她干嘛?
刚补过口红的嘴唇抿了起来。
“啧啧啧。”他摇摇头,“你那不讨喜的样子都留给我了,对别人倒是懂得使小性子,惹得那个林周,慌张又喜爱,心痒难耐,到现在还对你死心塌地。”
林周又开始追她的事,他怎么知道?
白棠懒得追问,只觉得今天他哪哪都让她不顺眼,别过脸,继续闷闷地盯着水波。
半晌,还不走,无奈开口,“赶紧去陪乔颜吧,我需要安静。”
谁知关闻西非但没有掉头就走,反而踩踏着懒洋洋步伐,一式一样地盘腿坐在她身侧。
“重北出去玩没带你?”
没人理。
“你的鼻梁长了几颗小雀斑。”玩笑性地食指弹她鼻子一记。
“嗳?”她捂住鼻头,“离我远一点,别让人看到喽。”
“为什么?”他故意贴得更近,“避嫌还是怕被谁误会?”
淡淡的红酒味随着他的气息而播散,熏得她的脑袋昏沉沉,仿佛醉了。
“避嫌。”低弱的反驳听起来也含着一丝混沌。
“想跟我划清界限?”他举高酒杯,道歉,“怪我喝多了,没分寸!”
她别开脸,手指无意识扭捏空气。
“也是。”他自顾自地回答,“今晚有不少男人跟你搭讪吧。”
“没有!你赶紧回前厅招呼客人吧。”她拒绝回过头来,不想看他,更不想被他盯着瞧。
“你不也是客人?”问得十分轻描淡写。
她下意识地反驳,“是,我们本来就没啥关系!你现在有乔颜了,我可不就是客人嘛?”
话题立刻终止。
是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非要找乔雪的姐姐乔颜做女朋友?
回答她的,依旧是那古井般的眼神,含意深沉,用意深远,暗暗长长,没有尽处……
关于关闻西有女朋友这件事,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毫不在意。
“闻西!”突兀的第三束声波介入泳池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