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我偶经御房,听到父皇与六皇叔的私密对话,震惊非常。大哥,竟然非皇室血脉?!父皇震怒之余,起了杀心。可笑他素日里还那般嚣张跋扈,视我如粪土渣滓一般。我恨!如今,他失去了圣心,我实在太高兴了!”
“五月初四,父皇对着一个瓷瓶发呆,连我进了御房都未曾发觉。那瓶子好生奇怪,竟刻着赤红的曼珠沙华,妖艳非常。”
“我……我竟然真的杀了大哥!此刻,我浑身颤栗,不知该如何表达我此刻的恐惧。父皇似乎刻意离开,便是想让我拿到那瓷瓶。佛陀药师说得对,父皇,他看重我!给我这个机会为他解决这个难题!我才是父皇想要的儿子!”
……
“七月初六,今日与二哥、四弟一同在御房听父皇教导。可父皇只是问了我一句腿疾,便再无他话。为何如今他对我还是这般冷淡?反倒是元喆,他爱得很。我恨!元喆他又为父皇做了什么?!他凭什么就可以得到父皇的爱?”
“二月初八,今日真是好日子啊!我竟偶然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天!我着实太激动了!实乃上天帮我。齐元喆啊齐元喆,来日你人头落地,可不要怨任何人,要怨便怨你那水性杨花的母亲吧!哈哈哈哈!”
“三月初二,今日差一点便说漏嘴了!本想对父皇禀明齐元喆身世,没想到父皇竟然……父皇竟然想要将他立为储君!贾蓉儿这个妖精,只恨我无法入父皇的法眼,就算我揭穿老四的身世,父皇也未必能信我啊!苍天无眼!我恨!”
“三月初六,老二开府,真是风光。羡煞我也。”
“九月十三,老二竟然带兵去了西北。本听说他与那小商女来往频密,怎的又要娶王曦儿呢?琅琊王氏,哎,何日我也能有这样的妻族?”
“十二月初三,我的机会终于来了!佛陀药师便是来这人间度我的。自他点醒我之后,父皇果然秘密召我去御房,命我此行去西北,务必找到那小商女,将其诛杀。我就纳闷了,一个小女子罢了,为何非要杀她?老二素日里流连花丛,兴许过一阵子便厌弃了,何必多此一举。”
“十二月十五,今日月亮很圆。大功告成。真是替老二可怜。那女子死了,老二都吐血了。父皇真是心狠啊。为了将老二耗死在西北边陲,哎!”
“十二月二十三,那侯方域,真真是杀了他也不解恨。那张嘴如今毒哑了,看他如何来讽刺我!杀几个使臣陪葬,真是便宜他了。但这也怨不得我,左相为了将老二放在西北,真是煞费苦心。可惜啊,他不知道,父皇压根没想召老二回京,我便是顺水推舟又送予他个人情。”
“二月初六,本王也要开府了!饶是王曦儿又如何,还不是要嫁给本王为妻!尔等芸芸众生,本王踏入朝堂之时,你们就会被我的才能所折服。来日,本王便要登那个位子,俯视你们这群蝼蚁!”
“六月初七,今日百无聊赖,又将这本《商君》翻阅一遍。当年从大哥房中见到此,便眼红得紧。此历来只有天子和太子才能翻阅。得此者,必得天下。这天下,是我的!!!”
……
天呐!
满满一本札记,内容触目惊心。
齐元昊与杜若蹲坐在地上,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杜若捧着脸叹服:“他真的将一切……都记录在自己的札记之中。”
齐元昊垂下眼睑:“真是万万没想到……”
他的神情苦涩莫名:“原来你去西域,我去西北戍边,便是入局的开始。”
杜若攥紧了他的手,劫后余生般庆幸:“幸好!我们活着回来了。”
“是啊!幸好你活着!我们还能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都是帝王的心术。
可卷入这其中成为棋子,任由梁帝摆弄的,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正当二人对着这札记感慨万千时,院子外响起一阵隐约的脚步声。
齐元昊立刻吹熄了灯火。“嘘~”
他将齐元时的札记卷起塞在胸口,拉起杜若的手躲到了窗边。
透过纱窗的小孔,他发现外头来了一群黑衣人。
他们一个个手脚轻快,向着襄王府的柴房而去。
“一看便是练家子。”齐元昊皱起了眉头:“柴房里还有什么东西竟值得这半夜如此兴师动众?”
杜若:“看看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跟在这群人屁股后面,躲在柴房外的墙角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