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宿老走后,风云卿并没有过多地责备欢颜。他只是觉得,欢颜的课业情况着实让人忧心,再这样下去,一个月后的药理课程结业考核,欢颜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及格的。
心思及此,风云卿召来了雾梣。
“想办法去借一本这届新晋弟子的药理知识笔记,要记录相对详实一些的。”
“是,师父!徒儿听说,本届新晋弟子中有一名叫林言的,最受长宿老得意,他的笔记应该记得不错。”
“嗯,好。那就借他的来。”
雾梣前脚出了房的门,风云卿就唤来了红翎儿和绿翎儿,让它们到偏殿去传欢颜。
少顷。雾梣借了林言的笔记回来,欢颜也随后来到了房。
欢颜恭敬地见礼:“师父!师兄!”
雾梣轻轻地点头,算是回礼。
风云卿仙袖一拂,当即将桌案上的“药理知识笔记”完完整整地复制了一份。他的语气平淡如常,吩咐道:“为师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把这本药理知识笔记完完整整一字不差地抄写下来,并且还要能说出其中的大概要义。”
“呃……是,弟子遵命!”欢颜不敢过多迟疑。
“嗯。”风云卿点头算是满意。他随手举起了林言的那本笔记,递向雾梣伫立的方向,吩咐道:“把这本药理笔记还回去,顺路跟长宿老请个假,就说……就说欢颜偶感风寒,这三天先不去上公共课了。”
“是,师父!”雾梣恭身退出。
房里只剩下师徒二人。风云卿告诉欢颜,要她自己利用业余时间多加努力,先赶上基础课程,再说其他。
欢颜乖巧地一一应下。
她抱着一本厚厚的“药理知识笔记”回到了偏殿。欢颜不敢懈怠,看了眼窗外恬美如画的景色,当即撸起袖子,用她练得还不太熟悉的小楷,认认真真地抄起了笔记……
第二日清晨,欢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翻了翻她已经抄完的几页笔记。
欢颜还来不及再看看时间,红翎儿和绿翎儿就已经飞进了偏殿:
“咦?欢颜!你怎么一夜没睡呀?”
“为了努力学习,你也是太刻苦了!”
“对,太刻苦了!”
欢颜无奈,只能苦着一张脸摇头不语。
卯时初刻。欢颜不敢耽误了晨请的时间,拿着案几上的两本笔记,匆匆忙忙地赶向房,去给师父问安了。
房里。风云卿接过欢颜恭敬递上来的两本药理知识笔记,翻开检查,他不禁皱眉:两本笔记上面的字迹一目了然,写得好的那本一看就是林言的;写得歪歪扭扭、勾勾画画的那本一看就是欢颜的。
风云卿看得越发心塞:字迹不工整尚且在他的预料之中,欢颜能在个把月的时间里学会习字,其间付出的努力他最是知晓;但是,这满篇的涂涂抹抹、行行排排不成样子,却是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再翻一翻页数,欢颜熬了一宿也不过才抄了五页,进度着实太慢,再这样下去,恐怕一个星期她也抄不完这本药理笔记。
其实,风云卿知道欢颜已经尽力。只是,药理知识这门课程着实马虎不得,将来可能动辄就会牵涉人命。
想到这里,风云卿凝住霜眉,几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板起一张俊脸,沉声道:“昨日抄写的字迹太过潦草,一会儿用完早膳再寻一个新的本子来,重新写起。还剩两天的时间,晨昏省觐的仪式可免,两天之后,我要看到一本字迹工整、完完全全的药理知识笔记,明白了吗?”
这可有些为难欢颜了。少女用很小的声音并不敢确定地回答道:“是……师父,只是……只是欢颜的字体写得不好,一时之间恐怕难以进步,恐怕……恐怕达不到师父的要求。”
“字体暂且不做要求,但是字迹要工整,要一目了然,否则不算过关,明白了吗?”
“是,师父!”
……
两日后的清晨。欢颜瞪着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睛,真的就给风云卿交上了一本完完整整的药理知识笔记,风云卿甚是满意。
看着师父点头称赞的表情,欢颜终于放心地笑了。她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这几日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喜笑颜开。
早膳过后,欢颜恭敬地拜别了师父。在二师兄的陪送下,欢颜再次回到闻学堂,与众多的新晋弟子们一起去上公共课。
因为今天师父有公事要忙,意外地,由二师兄来接送欢颜上下学。欢颜竟然感到格外地轻松,可是……心里却又好像是空落了什么。十二岁的少女,大概还无从探知自己潜意识里的很多想法和情感。
她心里空落的那块地方,其实装着的是,这许多时日的相处积累下来,风云卿带给她的安全感和依赖感。
枯燥地抄了三天笔记之后,欢颜突然觉得,能轻松地坐在学室中听别人讲课,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二师兄刚走,让欢颜大出意料、措手不及的事情就再一次地发生了。
长宿老走进学室,手里拿了卷题纸,目光扫视一周在座的新晋弟子们,说道:“今天,我们来进行摸底考试,请大家做好准备。”
欢颜正在懵怔之间,不禁左右相顾,只见这满室的学子们,除了她之外,竟然再无一人作吃惊的表情——所有的新晋弟子们,都在默默地收拾整理自己桌案上堆乱的卷,竟无任何迟疑。
起初,欢颜以为是她抄了三天的笔记,累得耳朵出现了问题;亦或者,是她过了几天“闭门处静”的日子之后,出现了幻听。但看这满屋满室的弟子们,他们一个个无声无响地将桌上的笔记典籍全部都收了起来,才确认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只是,对于“摸底考试”这件事情,她实在是大惊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