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希罕满月时,钟娘的月子期也就结束了,钟希望在洗浴间给她准备了药浴水泡澡。钟娘这一个多月都没洗头洗澡了,好在是天冷,不太出汗,也没有散发出太难闻的味道。钟娘狠狠地泡了半个钟头,里里外外搓了好几层黑灰下来,头发也洗了好几遍,期间钟希望不停为她续热水。
小希罕也顺便洗了个澡,抹上空间的润肤乳,包裹在米色的小包被里,白嫩嫩的小脸,软软的胎发,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起来就像个可爱的小天使,可把一家人都给稀罕死了。
北方某山区的一个军营驻地。
郑曙光收到了钟希望的信和包裹。
负责送信和包裹的邮递员大叔瞧着郑曙光的眼神很是促狭,走时还打趣了一句:“团长小同志,你家属挺疼你啊!”等他手底下的两个小战士帮他将那个超大的包裹搬回他住的房间时,因为正逢早饭后战士们休息的时候,一路上他都受到了极其热烈的注目礼。
郑曙光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明明上午就收到了信和包裹,他偏偏放着不管,直到晚上工作都结束了才回去慢慢看。他不急,倒是急坏了他的战友,比如赵卫国、张铁柱和尤小烈等人,至于下边那些兵蛋子也早就心照不宣地坐等着八卦了,毕竟这些士兵里头有一部分是当初和郑曙光一个军区的,自然也听说过几年前他就收过一次超大包裹的事情。其中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就是,他那个乡下的长辈不仅给他寄了吃食,还寄了穿的,尤其是连裤头都给他寄来了,当时可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
郑曙光刚拆开信看了没两行,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了。郑曙光不用想就知道外头来的是谁,皱着眉头打开门,果然见到赵卫国、张铁柱和尤小烈三个。张铁柱和尤小烈援朝回来后都升为连长了,而且几月前他们也都回老家结了婚,如今他们的媳妇都跟着过来随军了。赵卫国还单着身,单着身也就罢了,居然动不动就跟郑曙光打听钟希望的事,这让郑曙光对他很是戒备。
这三人简直是土匪,进了屋,二话不说就去动手拆那个超大包裹,每拿出一样东西就一起咂咂嘴。吃食也就罢了,当他们见到包裹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的衣物时,他们眼红了,尤小烈下意识地就扒开衣物去找什么,然后就拽出了四条柔软透气的裤头。
“俺说什么来着?也只有长辈才能想得这么周到不是?还是系带的,宽松又舒服,还是不同颜色的,这是怕曙光弄混了呀,啧啧,裤头也这么讲究,哎哟,俺媳妇就想不到这点啊!”尤小烈一边摸着内裤的布料,一边不无艳羡地咂嘴道。
“俺媳妇也想不到啊,俺现在穿的裤头还是俺娘给俺做的!”张铁柱也有同感,当然,他完全忽略了他才刚结婚没几个月,而他媳妇也才来随军不久的事实。
赵卫国都没眼看这俩货了,对着人郑曙光的内裤大发牢骚,还不停摩挲布料,看着就跟变态似的。
“啥长辈呀?你们难道不知道郑曙光结婚了?”赵卫国没好气地说道,不知是不是这俩憨货一直拿内裤说事的原因,他居然也觉得那内裤碍眼了,哼,看着倒是比自己买来穿的那种更舒服的样子!
“知道啊,曙光兄弟终于将他家的小丫头给拐来结婚了,比俺俩还早一点呢!”张铁柱没听明白赵卫国话里的深意。
尤小烈心思细,倒是一下子就懂赵卫国的意思了:“赵团长,你是说这是曙光媳妇给他寄的?”
赵卫国不置可否。
尤小烈前后一联系,猛地一拍脑门儿:“卧槽!那个小丫头也太猛了,这样的,这样的……”
郑曙光听着尤小烈哇啦哇啦的聒噪声,忍不住就道:“这样的什么?”说话时,眼神里满是警告的意味,声音更是冷得冻人,要是从这憨货嘴里听到他说钟希望不好的话,他一定朝死里收拾这厮!
尤小烈嘿嘿笑了笑,咽了口唾沫,说了一句:“这样的情意要是对俺,俺死也甘愿!”尤小烈说完拔腿就跑,走时还不忘顺走一坛辣肉酱。
尤小烈一说完,郑曙光全身都散发着冷飕飕的寒气。
赵卫国和张铁柱面面相觑后,识相地不再去火上浇油,纷纷说自己还有事就不打扰他休息了便匆匆离开了,不过,他们临走时也像尤小烈那样无耻地顺走了一两样吃食,张铁柱拿了一坛子纯辣酱,赵卫国则拿了一包花生奶糖,对,就是当初被他爷爷给“霸占”去的那种点心,这回他终于能够尝到味道了。
郑曙光有些好笑,这几人还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他媳妇给他寄这么多东西就是想让他分一部分给战友的,即便他们不偷摸顺走,他也会送给他们的,甚至更多,现在嘛,哼,不给了!
郑曙光很快便将包裹里的东西归置好,嘴里咬着一根媳妇特意做给他当零嘴吃的咸香辣味肉干,躺在床上用手电筒照着信一行行看下去。
钟希望这回又写了十几页,字迹也依然没有一点长进,丑得很,但胜在工整整洁。她依然是写的家里的琐碎事情,但她着墨点很独特,语言也很幽默,往往很平常的一件小事,也被她描述得很有趣味。
比如说,她写到钟娘怀孕突然想吃红薯煎饼了,于是钟爹就开始推磨磨红薯,红薯粉和渣再混着水的样子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钟小妹就快嘴说像某天她同学的呕吐物,于是那天钟小妹就一个人吃了那些“呕吐物”做的煎饼,而其他人则吃白米饭配红烧肉。
再比如说,她写钟爹给一个挑剔的人剃头,那人的头发估计得有半年没剃了,都长到肩膀了。一开始那人说要剃个平头,结果钟爹才给他剃了一半,他又改主意了,说是要直接剃光头,结果钟爹剃到一半时,他再一次改主意了,说还是想要剃平头,于是最后那人的发型就成了脑门锃光瓦亮,中间一层两指宽的长发至脖子,长发底下则是板寸,走起路来就像个布帘子一样一扇一扇的。那人不满意,想赖钱又忌惮钟家人的武力值,最后还是给了钱走人。她还将那人发型的样子画在信纸上了,她虽然字写得不咋地,但画倒是有模有样,把郑曙光乐得手电筒直接砸自己脸上了。
她还写了钟小弟、钟来春、秦老头和秦子栋,甚至连刘铁蛋几个都写了,全都是些逗乐的事情,郑曙光几乎是从头乐到尾,好几次都忍不住大笑出声。但是,这十几页的信纸里唯独没写她自己,只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写了三个字:我也是!
这是在回复他信里最后的那句“想你”。
那一刹,郑曙光这么一个冷硬的军人突然就喉头发紧,眼眶发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滑过耳朵,最后落在枕头上。
钟希望寄信的时候钟娘还没分娩,而如今钟娘已经出月子了,钟希望也终于松了口气。不过她现在的婆婆苏雯也快要分娩了,钟爹钟娘觉得钟希望还是应该亲自过去看看,毕竟苏雯也是高龄产妇了,还是很危险的,而钟娘这回如此顺利也是她精心照顾的结果。
钟希望自然不愿看到苏雯有危险,所以也决定去平京一趟,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像伺候钟娘坐月子那样去伺候她的,她又不是受虐体质,苏雯对她不咋地,她干吗还要上赶着掏心掏肺的?而她这回过去顺便也要替郑灵治病。
钟希望决定自己开车过去。自打李毅峰将那辆军用小皮卡送给她后,她还从来没开过,都是钟来春在用,因为有车厢很方便,备用的汽油都有好大几桶存着。去之前,钟希望自然又准备了很多土产吃食带过去,药酒也搬了几坛。
想当初,钟希望也只敢送给秦老头药酒,随着她医术的精进,她已经不怕再有人质疑了,毕竟这是她自身真正通过苦练掌握的技能,如今二奶奶,和三叔也都喝上了药酒。自打替刘金凤接生后,她就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医术,但她越是这般坦荡,反倒越没人怀疑她什么,刘金凤自不会多嘴说什么,杜二狗也不会说,其他人只见过她拿针扎人,却没亲眼见过她救人,所以她会医术这个消息的普及度不是一般得低。
秦子栋和钟小弟已经放寒假了,钟希望见到这两人后,突然就临时起意要带他们一起去平京,在她看来,男孩子还是需要去外面闯一闯见见世面,开阔一下视野。所幸现在自己有车方便。秦子栋和钟小弟一听钟希望的提议,四只眼睛齐齐冒精光,高兴得像两个得了急性哮喘病的患者。
钟小妹也想去,但钟希望需要有人在家帮钟娘带孩子做家务,于是就忽悠她等她小学毕业再专门带她一人过去,又用一大堆小零嘴收买她,这才让她答应留下来。
因为秦子栋不在家,所以秦老头便住到了钟希望家。秦老头是钟小妹除了二奶奶以外第二怕的人,一瞧见他那张严肃刻板的脸,她就吓得想躲起来,为此,她便有些后悔答应她大姐留在家里了,不过她后悔也晚了,钟希望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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