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天寒地冻之中,她赤|裸双足踽踽独行。 (第1/2页)
陈颂禾没走远,方才宋淮远那一脚她看得清楚,面上不由起了一丝微澜,但很快又敛起眉来。
她向宋淮远遥遥颔首,转身便朝侯府深处走去。
局势很不明朗,她被洛云止突如其来的死搅乱了心湖,连着几日都没能好好思考对策。冷静下来后,第一个找上的人便是宋淮远。
宋随与洛云止同一日遇害,绝非巧合,眼下洛云止身陨,全部的线索和方向都得从宋随的身上获取才是。
她蹙眉长叹一声,捏了捏右边发抖的指尖,强忍下翻涌的涩意。
“我想自己走走。”
陈颂禾对流觞和归桃道:“你们去府外的马车上等着我。”
流觞张张口,本想说“不行”,可转了个念又将这话吞进肚子了,拉着归桃快步走了。
归桃几乎是被流觞拖拽着离开的,酿酿跄跄了几步终于是忍不了了。她一把拂开流觞,口中抱怨:“诶呀流觞姑姑!”
流觞转眸看她一眼,语气带了些严厉:“怎么?”
归桃理了理衣裳,合袖嘟唇:“我想跟着小姐。”
见流觞脸色微变,她忙解释道:“姑姑你想啊,小姐前段日子刚失了凤浠,没多久承恩侯又……”她咽了咽口水,低声续道:“焉知不是什么歹人盯上了小姐,若是我们在侧,好歹能挡上一阵子,就这样放着小姐一人不管,该多危险呐!”
陈颂禾身边亲近的奴仆,除了财福便是他们婢女三人,自小姐从战场归来,院里添了归桃和凤浠,这怪事就一桩接着一桩的来。流觞轻轻撇了一眼归桃,心上涌起些讥讽,可她面上丝毫不露,只笑着想了想,颔首道:“你说得在理。”
“那——”归桃眸光一亮。
“只是——”流觞打断她的话:“小姐武艺高强,寻常歹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你我二人在旁只会添乱,说不准还会成为人质死于刀下。”
她语气微冷,转眸又道:“再者,小姐心怮难当,定不想让我们瞧见她落泪的样子。怎么?你是想去瞧主人家的笑话吗?”
这话说的重了些,归桃一凝,很快便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归桃想得不够周到,请姑姑恕罪。归桃也不过是心系小姐,一时失了分寸,并无此意,望姑姑……莫怪。”
她一面说着一面观察流觞的脸色,见她面容和缓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流觞面上淡淡的,心下却不由感叹起归桃的聪颖来,这副见好就收、遇难则退、口齿伶俐的忠仆模样,竟让她微微有些心悸。可她说不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这种感觉令她感到不适。
……
陈颂禾在檐下歇脚,目光却涣散起来,整个人好像又回到了温暖的春日,那时洛云止还在,她也望着他,笑得肆意。
直到角落里传来阵阵轻微的抽泣声,瑟风才将她一下子拉回了天阴之下。
她听着这呜呜咽咽,脚步不自觉朝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一个姑娘蹲在角落里,正哭得伤心。她的身上穿的是宫女的衣物,估计是宫里哪位贵人的贴身侍女。
“你怎么了?”陈颂禾开口。
听着身后传来动静,小宫女吓了一跳,两只瘦弱的肩头狠狠一颤,忙转过身来不住地磕头:“贵人恕罪贵人恕罪,奴婢不知贵人在此歇脚,扰了贵人清净,奴婢这就走!”
说罢,她便勾着腰站起身来,目光始终落在地面上,一刻也不敢抬头。
陈颂禾瞧她两眼,自觉有些眼熟,刚要再次开口,不远处忽而传来一声高调的呼唤。
“清梅!清梅?”
小宫女狠狠一怔,扣了扣手指,犹犹豫豫应:“公主,奴婢在这儿。”
“死丫头!死哪儿去了???”
人未至,声先到。
怒音刚刚落下,华檀便出现在曲径通幽处。依然是那张艳丽的不可一世的脸,细细的长眉高挑着,红唇微咬,花冠满头,奢靡之中透着不合年龄的雍容。
甫一见到宫女清梅,掌风便熟练又利落地砸下。
“啪!”
一声清脆的响音伴随着清梅的哭声,瞧着有些刺目,听着更是刺耳。
陈颂禾蹙眉,拳头微微握起,一个箭步挡在清梅的面前,朝着华檀不卑不亢道:“殿下息怒,不知这小宫女是何处惹了殿下不快,竟要让殿下亲自动手?”
清梅捂着左脸轻轻地抽泣着,并不敢真的哭出声来。
华檀嗤笑一声,见陈颂禾不知死活,竟敢挡在她的面前,扬起手来又要打人,不料手腕被陈颂禾牢牢抓住,一时动弹不得。
“陈颂禾,你放肆!”华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算什么东西?本公主教训自己的奴才,还要经过你应允不成!”
陈颂禾睫毛微微颤动,闻言淡淡地说:“公主要教训自己的奴才,颂禾管不着。可公主殿下,应当知道现下是在什么样的场合……承恩侯新丧,陛下方才动过怒,公主如此装扮,莫不是在藐视皇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