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桃花醉
第二天……
天微亮，一股冷意袭来，孟清欢模糊的挣开了眼睛看向了外边，此时外面嘀嗒着细雨。这种感觉让他异常的烦躁，那冰冷的面庞仿佛让室内的空气又增添了几分寒冷，随后他从松软的沙发上爬了起来，全身一阵酸痛，尤其肩膀处传来的那股剧痛仿佛要击穿他的身体。接着他缓慢的撑起了身体，颤巍巍的走向了冰箱从里面倒了一杯红酒，仰起头一饮而尽，红色的液体带着唾液顺着干涩的嗓子缓缓流进了他的体内。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他那冰冷中略带苍白的脸色方才有了一丝红润，接着他走进了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抹了一把脸。此时他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清晰的可以看见镜子中自己的每一处疤痕细微的抖动。
“唉！这病又犯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孟清欢喃喃自语。
离开卫生间后，他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棉袄披在了肩膀上，接着他又在厨房里拿出了火炉和木炭摆在了大厅，生起了火。不知道是因为今日天气的原因，还是孟清欢动作过大，惊醒了卧室里的黎离。
“早啊！”黎离迷迷糊糊的推开了房门看见了大厅内正坐在火炉旁边烤火的孟清欢。
“早！”
孟清欢看到黎离后，冰冷的面庞上挤出一丝笑容，随后他在大厅的一个角落找到了一个坛子，坛子上还残留着泥土色泽。看着对方进入卫生间他又从厨房里找出了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砂壶，壶体呈黑色状，仔细观察之下，上面的裂纹驳杂不一，仿佛弹指间触碰就能碎裂开来。接着他打开了坛子，顿时里面传出来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这酒香非常浓郁。就连卫生间里的黎离仿佛也受到了香味的召唤，眯着眼睛，鼻子使劲的贴近着空气，从卫生间嗅到大厅。
“你今天运气不错，本来打算留着过冬享用，但是看你这丫头来了，我就提前拿出来为你解解馋！”孟清欢面带柔和，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看见了小妹妹给对方撒着糖。
“桃花醉！是孟奶奶她老人家酿的桃花醉！”黎离脸上呈现出幸福的笑容，话语中带着激动。
对方话语说出的瞬间，孟清欢脸上出现了忧伤，在那惨白的面容的衬托下，他一瞬间看起来仿佛苍老了很多。整个人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疼。
“对不起！我知道孟奶奶走了对你的打击很大，这么多年我何尝不是很难过，每年的节日我都会去祭拜她老人家。但是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只要能开心过好每一天才是对她老人最大的尊重。”黎离走了过去坐在了孟清欢的身旁轻微拍打着他的后背。
而孟清欢则是一言不发，在黎离触碰到他身体的一刹那，他侧过了头，从玻璃墙的那个角度看的话，他的眼角此时已经有泪珠在打转，随后他仰起了头泪水硬生生的被她挤了回去。只是一会儿他回过了身子，紧接着他拿起了酒坛并把酒坛里的酒水小心翼翼地倒进了砂壶，然后放在了火炉上。最后他起身把那半开的窗户完全打了开来，外面冷风袭来让他忍不住紧了紧肩膀上的棉袄。
下雨的天，最容易挖掘出每个人内心中封藏的痛苦。而此时随着一滴雨水迎风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过去的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从小父母离异的自己，小时候随着奶奶生活，奶奶子孙很多，唯独最疼他一人。那时候，城市还没有现在这么繁荣，农村才是人间正真的乐土。而对于小孩子们来说能吃到一颗糖，就是最开心一整天，往往能开心好几天，生活的村庄四面群山环绕，整个村子里面就只有一个小卖部。许多平时吃不到的，看不到的只能逢每月镇上的集市方能买的到。可是奶奶也老了家里没有牛车，更没有什么收入，唯一来源就在于儿女的接济。因此生活特别艰苦。平时家里亲戚看望奶奶留下的好吃的，奶奶从来都舍不得吃一口，从来都没有吃过一口。所有的好吃的都为了给他留着。奶奶唯一的爱好就是酿酒，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桃花醉”。将三月花开，六月成熟的水蜜桃取汁倒入酒坛，用白酒精心调制。最后在泥土中封存6个月，到了年底，亲戚带礼来看望奶奶，而奶奶就把这桃花醉回赠他们。小时候自己念所有的开支可以说全靠奶奶的这桃花醉来维持。
有一次自己偷偷喝了奶奶的桃花醉，然后喝醉了，被奶奶发现后，奶奶着急的都哭了出来。后来醒酒后，自己撒娇要了好多好吃的，只要被点到的东西。奶奶奔波了好久才弄到了自己想要吃的东西。从那以后奶奶担心自己再偷偷喝酒，所以她想了个办法，就是每周自己念回家了，她都会取出桃花酒，在火炉上煮熟了后让自己喝。煮熟的酒，酒精已经被稀释的没有了，而且口感极佳。从那以后自己就迷恋上了这桃花醉。
又有一次自己把学校里和他玩的最熟的黎离带回了村玩，奶奶那天特别高兴，把留给自己所有好吃的一次性都给拿了出来让黎离那小丫头片子吃，还给她们煮了那桃花醉。这不喝不要紧，这一喝之下，那小丫头片子喝上瘾了，每逢节假日都会一个人来找自己玩，从此之后奶奶把丫头也当做自己的孙女对待。最后丫头本来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就变了，每天跟自己的屁股后面，爱上了喝酒，随着长大自己做的事情，她都做过……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惊雷，雨水更是倾盆而下，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瞬间把沉浸在回忆中的孟清欢拉了回来。他回头看了下火炉，此时上面的砂壶，壶内传出了“呼呼”声响。他脸上突然挂起了一抹笑容，迈步走向了沙发。仿佛刚才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烟消云散。
“虽然没有奶奶的手法好，但这酒，这砂壶，还有那瓷碗都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想必这味道不会差多少。”孟清欢坐在了黎离的身旁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秀发。
黎离没有说话，当她看到对方脸色恢复，她的脸上也挂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随之重重点了点头。
孟清欢又起身来到了卫生间，擦了一下那被雨水打湿的脸颊，随后又从衣柜里拿出了两件风衣，把被雨水打湿的棉袄挂回了衣物架上，一件风衣裹住了黎离的身体，一件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黎离则依旧一言不发，只有那甜美的笑容可以证明她此时很开心。
炉子上的砂壶内传来的响声越来越大，壶嘴上蒸发出的酒香气弥漫在两人周围，孟清欢喉咙已经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再看黎离那丫头嘴角更是夸张的流出了喇叭哈子。
“已经能喝了吧？”
“嗯嗯！”
黎离摩拳擦掌，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孟清欢点头之后，也是开始了手上的动作。拿起纱布捏住壶耳，缓缓提起，然后倒入少许酒水于青瓷碗中，砂壶隔在一边，拿起盛有酒水的青瓷碗左右均匀摇动使其内酒水能浸染过每一处。接着倒入另一只碗中。同第一次一样左右均匀摇动，紧接着把残余洒在火炉上，蒸汽携带着酒香袅袅上升。最后他提起旁边的砂壶小心翼翼的滴入了两个刚沉淀过的青瓷碗，刚好倒满了整整两碗酒。黎离率先端起了瓷碗凑近鼻前，酒香扑鼻而来，如夏日晚风沁人心脾，如冬日寒雪久久不化。
“来！干了这碗酒，从此我们再无苦与愁！”
“好！干了这碗酒，余生的路我陪你走！”
孟清欢和黎离端起了手中的碗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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